軒轅城的方向幾乎是立刻便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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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鼎的怒喝聲音,在整體氛圍予人雍容肅穆的會場,極為刺耳。
尤其是他剛剛驚怒一拳砸在了身下青石上,將這以北山青玉石材所鑄的會場直接砸塌了一部分,讓人咂舌,動靜之大更是讓人難以忽略。
一道道帶著愕然,不滿,厭惡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立刻便有披堅執銳的禁衛奔上前來,要將他拿下,同鄉沒有和公孫鼎坐在一起,此刻看到公孫鼎這個素來性子溫和的好友如此行事一時間都驚愕非常,公孫鼎此刻背後一涼,方才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的莽撞,不單單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更有可能連累同鄉好友,心中已有悔意。
可箭在弩上不得不發,早有兩名禁衛奔上前來,手中精銳戰矛直接奔著他要害而來,一個猛地刺向他的眉心,一個攪向心口,若是吃實了,必死無疑,到時候就真的是有口說不清。
失去了最後的辯駁機會,必然連累鄉裡。
至少得解釋一番。
公孫鼎心中思緒飛快轉過,手中動作不停。
一個側身避開奔著心口的一擊,抬手五指張開,猛地抓住了刺擊眉心的長矛,抬腳猛地前踹,動作乾脆利落擊打在了禁衛小腹,力大無窮,後者麵色一變,幾乎嘔出酸水來,下意識力氣一弱,兵器已經給奪了過去。
公孫鼎手持長矛,往下一架,將另外一把兵器架住,臂膀發力,矛尖擦著對方兵器長杆往上一劃,若不撒手,以他的巨力,兩條手腕被削下來也是正常,後者不得不無奈退去,可轉眼往前邁步時候,公孫鼎挾持戰矛,猛地抬臂,矛尖震顫抖出一片銀光星點,已經抵著那禁衛的咽喉。
一瞬間兩名凶悍禁衛已經被製住。
甚至於還未曾展開自家手段,就給奪了兵器,製住要害,眼下這青年沒什麼修為,但是本身招式精煉,幾乎駭人聽聞。
公孫鼎珍惜這機會,急急開口道:
“小民並非亂黨,隻是心中疑惑至極,家中長輩皆說我人族先師開辟萬族之路,今日能有如此生活,能在天地肆意而動皆有賴於這位先師,故而百年祭祀香火不絕,這已是綿延百萬年的事情,怎麼說變就要變?!”
他開口說話條理清晰,加上在場也有不少人遲疑好奇為何會有此事,先前肅穆的會場一時間就有些嘈雜混亂,人皇姬樂眼底浮現不愉之色,早有官員往前一步,派人安撫周圍會場之時,低沉詢問道:
“你在質疑陛下的命令?”
公孫鼎不卑不亢:“不敢,隻是遵循軒轅帝的古訓。”
他以古帝君軒轅來應對對方不輕不重的拿捏,一時間對方也有些說不過話,姬樂眼底有不愉之色,眼神示意旁邊官員處理,那也是眼下人族一大家族的家主,從龍之臣,姬樂要改變這祭祀之禮,事情和幾大家族都說過。
他們都是當初有熊部功臣之後。
這漫長歲月裡麵家族不乏有大手段的人物,所以多少知道當年軒轅帝的安排,連帶著也猜測出了姬樂的行為目的,但是他們並不在意,畢竟姬樂已經願意付出一定利益來讓諸多家族聽命,一死了百萬年的古人罷了,骨灰都沒了,哪裡比得上眼下唾手可得的利益和活生生的人皇?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
他邁步往前,詢問了公孫鼎姓名,公孫鼎不卑不亢回應。
那貴胄家主倒是有些詫異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公孫鼎,然後搖了搖頭,微笑開口道:
“公孫小兄弟果然真性情,可惜眼界有些局限。”
“古禮不合今時,自然應該變化,再說,軒轅帝的名號和對於我人族的貢獻,不也遠遠要在那位人族先師之上?以軒轅帝之名代替其本身祭祀不也合乎道理?何況陛下之意,也不是要取消祭祀,隻是將其從和諸神並一的大祭移出,專門開辟一類師祭……”
他語調從容,言辭清晰懇切,顯然是提前做了部分準備,讓人說不出反對的話,不但合情合理,而且若能夠成就,對於大部分人都有好處,最具誘惑而無法讓人反駁的,便是軒轅帝祭祀和師祭兩大祭祀新創,會給舉辦之地,以及數量龐大的百姓帶來極大的好處利益。
而每一種祭祀的貢品都各不相同。
若有一地被選擇為祭祀之地,則此處黎民的生活肯定會有很大提高。
若有一地的特產靈材被挑選為了祭祀特需,那便是一整條會惠及十數萬人的利益鏈,而祭祀這種盛大之事所需之物,肯定不止是一種兩種,若是分到一人身上,就是足以惠及子孫的大好處。
一瞬間,剛剛眾人眼底的些許猶疑就化作了極致的渴望。
一個是區區虛幻的傳統,一個則是就放在眼前,可能徹底改變人生的機會,這幾乎是不需要選擇的問題。
質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但是公孫鼎心中卻有一種洶湧的情緒在湧動,不知為何,他知道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那種情緒越發激昂,讓他原本褐色的眼瞳變得越發幽深。
那位家主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微笑環視周圍,笑道:
“還有誰有異議嗎?”
一陣安靜,剛剛的些許質疑聲討論聲再度響起,隻是這一次指向了公孫鼎,後者似乎是承受不住,垂下眼眸來,眼底的光越發幽深,姬樂眼底淡漠譏嘲,以利誘民,足以在短時間內讓一個堅實的同盟分崩離析,何況是剛剛那種什麼都算不上的質疑?
這種事情,他作人皇二十年,見得多了。
一片安靜當中,有幾個身影走出來,穿著樸素的布衣,和公孫鼎站在一起,很多人認得出來,那是主持祭祀百族先師的鐵西一部,那位家主微微詫異挑眉,卻也不怎麼在意,微笑看著垂眸的公孫鼎,道:
“鐵西部,還有小兄弟,諸位不妨再考慮考慮。”
公孫鼎抬眸,眼底神色幽深,又有點恍惚,下意識回答道:
“此事不可。”
姬樂有些不愉地皺了皺眉,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人皇劍猛地震顫,感覺到這把劍幾乎灼熱到了要燃燒起來的程度,麵色驟變,下意識伸手死死握住劍柄,視線則瞬間鎖定到了那眼眸幽深的公孫鼎身上,感知到人皇劍的雀躍,一種駭然之感浮現姬樂心頭。
他沒有往這個時代毫無征兆的輪轉之說靠攏思考。
他一瞬間浮現的思緒極為清晰和簡單——
人皇劍選擇了新的主人?!
他下意識想要遏製住人皇劍,但是人皇劍掙紮的頻率越來越高,隨時有可能掙紮出去,隨時有可能暴露,可能下一個呼吸,這把劍就會自鞘中飛出,飛到那男子身邊,到時候自己的聲望必然暴跌,持拿人皇劍者為天選人皇,這個傳統可是還在的,定然有許多不滿足的貴胄倒戈……
到時候最好的局麵也是自己失去小半的權力,更有可能會是那持拿人皇劍的家夥成為人皇,自己還得跪倒在地口稱臣子。
要任由這一切發生麼?
百族追逐利益如同螻蟻蟲子,人皇就是劃分這利益之人。
一言可令天下興亡,可令榮華富貴轉眼變成夢幻泡影。
眼下輪到自己的權力變成泡影了。
這種將百族眾生操之於手的快樂,要轉手讓出嗎?!
絕不!
區區一介草民獵人,怎麼有資格坐上這位置?
姬樂麵容變得猙獰起來,眼底浮現一絲戾氣,一瞬間,他對於權力的欲望和暴虐壓到了自己的理智,他猛地抬起手,抓起了旁邊的儀仗弓箭,猛地拉開,以人皇之位,其實力遠非普通人比擬,黃色的箭矢仿佛電光,沒入了公孫鼎胸口。
擋在前麵的數名鐵西部戰士瞬間喋血。
與此同時,姬樂抬手,冷著臉命令屬下完成了斷絕百族先師祭祀的議程,先前所需的繁雜準備早已在這三天以內完成,剩下的不過是將其百族先師之位從祭祀禮器之上移開。
趙離的祭器被推開。
姬軒轅轉世口中噴出鮮血。
負責守墓的忠誠戰士倒在地上,眼見不活。
這一幕落在了匆匆趕來,本來含笑的眸子裡。
那雙眸子微凝,旋即幾乎以可怖的速度,被蒼青色的厚重占據。
ps:五千四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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