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開始之後·日升三刻。
尤小心翼翼地在森林中前進,落腳時候沒有發出多少聲音。
她的一隻手抓著一柄小巧的匕首,彎下腰來,將一些橙紅色的漿果小心割下來,然後放在自己的小包囊裡,包囊裡麵已經有很多種果子,堆成了一小團的模樣,鬆了口氣,對旁邊的灰狼安慰道:
“阿灰你稍微等一下,這裡的藥材有很多,等一會兒搗在一起吃下去,你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貪狼看了看那橙紅色的果子,感覺舌根不受控製地泛起一股苦味。
無精打采地叫了一聲。
一人一狼往前走了一會兒。
尤突然聽到灰狼低聲嚎叫了一聲,下意識回過頭來,道:“阿灰?”
灰狼的爪子不安地扒拉著地麵,低聲嚎叫,尤拍著它的額頭,道:
“嗯,你想要去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果然是吃的太多了嗎?你啊,明明告訴你不要什麼都吃……”
似乎是因為見到尤有些生氣,灰狼討好地伸過頭,在少女懷裡蹭了蹭,長得長了的灰色毛發有些柔軟,末梢在風中稍微浮動著,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尤的手掌,尤被癢地噗呲笑出聲來,氣也就消了。
她伸出手,無奈地揉了揉突然開始撒嬌起來的灰狼,道:“我就在這裡,這座森林裡有很多的猛獸,你不要走的太遠,快些回來。”灰狼叫了兩聲,鑽出去,朝著遠處跑去,尤看著灰狼的背影,心中有些許的開心。
自從漸漸長大,阿灰就很少像是以前那樣對她撒嬌了。
雖然變大了,可還是和小狼崽的時候一樣嘛。
她這樣想著,忍不住笑了笑,然後認真運用自己學到的知識,安靜地潛藏在森林中,潛藏痕跡,在試煉中,森林中的野獸會主動進攻試煉者,所以她很小心,手掌一直抓著兵器。
但是少女不知道,森林中的掠食者,是如何地狡詐和耐心。
在那安靜且綠意喜人的森林中,蟄伏著血脈特殊的蟒蛇,有著隱藏在於地上,皮毛色澤暗沉,毫不起眼,獠牙卻銳利的地狼,有皮毛花紋豔麗斑斕的豹子趴在樹乾上,它們都將銳利的眼落在那稍微顯得有些緊張的少女身上。
掠食者對於恐懼的味道向來極為敏感,陷入恐懼和緊張的獵物,血液的流動會變快,會散發出一種讓它們覺得喜歡的味道,於是蟒蛇吐著舌頭,發出嘶嘶嘶的聲音,鱗片摩擦樹乾,地狼踏著腳步,而豹子緩慢往前。
豹子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倒映著少女的模樣,張開了獠牙。
它的舌頭猩紅,舔舐著森白的獠牙。
它的肌肉慢慢積蓄力量,等到爆發的時候,會像是利箭一樣飛出去,獠牙刺穿那白皙的脖子,脖子會被咬碎,會有甘甜的鮮血飛出來,它忍不住心中無比躁動,準備爆發,但是正在這個時候,它的瞳孔看到了少女的肩膀上。
在那裡的衣服上,蹭著一簇灰白色的堅硬的狼毫,在風裡麵微微拂動著。
獵豹的身軀霎時間僵硬了,一身熱血瞬間涼了個徹底。
低沉的咆哮仿佛在它心底裡炸開,如同雷霆一樣地掠過。
它身軀因為恐懼而顫抖,然後用更為小心翼翼的動作,慢慢,慢慢地往後,蟒蛇裝作自己是乾枯的樹枝掛在書上,地狼夾著尾巴往外跑,在同一時間,那些森林中的掠食者都不約而同在一個圓形的範圍之外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少女的手心裡,有著獸王的氣息。
她的肩膀一側,屬於獸王脖子上的柔軟毛發在微風中飄舞。
眾多野獸在法術的影響下,會主動攻擊進入森林的試煉者,它們靠近了這裡,然後看到少女肩膀上的狼毫,嗅到狼王的氣息,於是身軀僵硬,如同被冰水當頭潑下,然後屏息,轉身,以比受到法術影響時候更快更瘋狂的速度退避。
在方圓三十米之外,那是猛獸的世界,是弱肉強食的森林。
而在少女周圍。
此地乃是方圓百裡,無冕之王者的領域。
無數鮮血和屍體鍛造出了森嚴的規矩,深深烙印在方圓百裡猛獸的心底——
此地,獸王出沒。
擅入者,死!
灰狼如同白色的箭矢一樣略過了大地,它從草叢中猛然躍起來,肩膀帶動右爪,像是猛虎一樣地拍擊出去,砸在了一個巫士的肩膀上,鋒利的利爪撕碎了他的肩膀鎧甲,將那個巫士像是破布袋一樣地砸飛出去。
足以與凶獸媲美的力量,讓那少年雙眼一翻直接昏迷過去。
灰狼本來準備補上一招,確認對方已經昏迷了,這才停下來,鼻子嗅了嗅,舌頭一卷,將那少年腰間的補給一口吃完,然後得到了遠遠不如尤的手藝這一個結論,不屑地發出一聲哼,呸地把食物吐出來。
咬破了那少年的口袋,把石符咬住,銜在嘴裡麵。
貪狼心下很是唏噓啊。
本座那愚蠢的主,不,本座是說仆人,對,為本座梳毛和做肉骨頭的仆人,哎呀太蠢了,在森林中又不會躲藏,又不會捕獵,沒有本座可怎麼在這森林裡走動啊……
真是的,不讓狼安心。
作為一匹顯然已經開始蛻變的狼類猛獸,它的嗅覺極為強大。
它在九黎大城裡麵,故意放慢了腳步,將所有參賽者,以及參與考核的巫士身上的味道全部都記在了腦袋裡麵,在剛剛,它就聞到了有其他的味道直接朝著尤的方向過來。
灰狼邁動腳步奔跑著,鼻子微動,分辨蘊含在風中的那些細微的味道。
還有這種味道。
是那幾個說壞話的家夥。
它心中閃過明悟,邁動四肢,改變了前進的方向,相同的是仍舊沒有發出一絲絲聲音,在漸漸靠近的時候,它主動放慢了速度,耳朵立起,聽到風中傳來的聲音——
那是粗豪沉穩的男人的嗓音,它學習著姬辛訓練場時候看到的很有趣的動作,以逼近匍匐的姿勢,隱藏在樹蔭和濃重的草叢下,緩緩前進,如同蒼灰色的幽影。
“你確定了嗎?尤她在前麵?”
“絕對不會有問題。”
“我剛剛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絲絲特殊的藥粉,那是我們家族家傳的秘方,無色無味,難以察覺,唯獨我這一隻千蝶雀才能夠找到。”一名身材略有些矮小,臉頰一側有白色塗彩的少女回答,伸出手指,逗弄著肩膀上的小鳥。
那隻鳥兒頗為通曉人性,用自己一側的絨毛輕輕蹭著少女指腹。
在少女的身前,是身材高大,肩膀寬闊有力的烏陽,以及稍微顯得消瘦,卻高大的青年,他們的運氣不錯,被傳送到了比較接近的位置,按照之前約定好的方法,花了一點時間會合。
隻是現在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些許傷勢,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