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突然聽到了貪狼發出低沉的咆哮,其中所蘊含的意思讓黑虎淺灰色的瞳孔微微瞪大,然後便越發明亮起來,然後同樣發出咆哮回應,下一刻,它看到貪狼猛地朝前麵突進!
貪狼低嘯著施展出蒼龍吟的功法,仿佛化作天空中直入九天之高的神龍。
整匹狼如同箭矢朝著前麵突進了相當長的距離,阻攔在前麵的野獸,都被它直接擊殺,屍體被甩飛出去,阻攔在其它野獸的道路前麵,黑虎用儘全力衝向前方。
它深深吸了口氣,爪子撕扯開捆縛著的藤蔓,然後急停。
背上背負著的雙刃大劍因為慣性,甩飛出去。
黑虎的視線下意識上移,看到那柄沉重的大劍在空中留下了一個森冷的軌跡,然後旋轉著朝著下麵落下,再然後,灰狼猛然躍起,張開獠牙,將劍柄直接咬住,然後落地,猛然一轉。
銀色的寒芒猛地炸開,攜帶的寒意幾乎要讓黑虎感覺自己的毛發層層炸開,它下意識後退,這些獸王,稚嫩的幼虎,還有尤,都看到蒼灰色的貪狼咬著兵器,沒有回頭。
它就如同尋死一樣,以瘋狂決然的姿態衝向了同樣瘋狂的獸群。
兵器磨礪地雪亮的刃口反射著寒芒,沒入獸群之中,被吞噬。
那像是一顆星辰掠過層層的黑夜,繼而消失不見,唯獨獸群依舊蜂擁。
貪狼掙紮著向前,不斷向前,周圍視線被野獸的身體擋住,被壓縮。
它覺得自己的鮮血一下變得越發洶湧。
牙齒死死咬著兵器,金屬所特有的那種觸覺和味道傳遞到了嘴裡,貪狼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座黑暗的森林當中,天空中高懸著蒼月,在那埋葬著英雄的墓碑上,比自己更高大的灰狼從容而睥睨,仿佛又在俯瞰著自己。
曾一次次被擊殺,又一次次地挑戰。
兵器不斷碰撞,鋼鐵的味道帶著鏽味,那是鮮血和殺戮的氣息,伴隨著那種感覺越發清晰,貪狼感覺,自己之前戰鬥的經驗越發鮮明地浮現出來,那種野性的力量如同火焰,如同它吞噬的月華,在周身各處流動著。
名為天權的氣息越發洶湧,它在咆哮,在渴望著殺戮。
巨劍不斷撕扯開柔軟的身軀,儘管那並不是它渴望的強烈碰撞,但是鮮血的味道越來越重了,刺激它的嗅覺和感官,心臟瘋狂地跳動著,它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化作了一道光,灰白色的光,速度太快,雙眼已經無法反應過來。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如同黑夜,它隻是按照耳邊,亦或是心底裡趙離的指揮,或者前進,往左邊,或者往右邊,前麵的浪潮雖然說越來越洶湧,但是按照那聲音的指點,它得以能暢快地往前,突破重重阻礙,於是速度也變得更快。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它終於突破了一層阻礙,眼前的視線突然稍微明亮了些,那是錯覺,隻是是因為已經沒有了其餘的野獸遮掩它的視線。
貪狼猛地呼吸了一下,感覺空氣中沒有了粘稠厚重的血腥味道,感覺到暢快,心臟如同戰鼓快速擂動,將鮮血泵到身體每一處角落,它碧金色的雙瞳鎖定了那隻略微愕然,滿是不敢置信的妖獸,腦海中記憶越發清晰,加速,加速,它猛地爆發出了更大的力量和速度,高高躍起。
如同那隻不斷擊敗自己的巨狼一樣,精準而猛烈地落在妖獸一側。
妖獸受驚朝著後麵本能躲避。
當的一聲!
巨劍的劍鋒搭在了地麵上,力量之大,幾乎迸射出了火花,而另一端被貪狼的牙齒死死地咬住了,低沉的咆哮聲中,貪狼用儘全身力量,猛然甩動身軀,帶動那一把鋒銳的巨劍。
所有人都看到了,在層層的獸潮中,陡然綻放一道白色的森寒的圓弧。
不過一閃而逝。
獸潮肉眼可見地停滯了一下,然後如同從石頭潰散成塵土,一下沒有了之前那種凝聚感覺,各種野獸如夢方醒一樣,朝著各個方向逃跑,那些獸王一下鬆懈下來,甚至於連巫士都心裡重重喘了口氣。
唯獨那麵帶著麵具的青年,雙拳緊緊咬住,死死看著下麵的畫麵。
“不,不可能……”
“怎麼可能?!我的計劃不可能會失敗的……我有奇遇,我是天命所定的人才對啊,怎麼可能會是這樣,那匹狼……該死的尤,該死!”
他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的瘋狂的激動。
沉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青年身軀僵硬,似乎想到了什麼,慢慢轉過頭來。
在他的背後,一隻皮毛滿是灰塵和鮮血的巨狼安靜站著,雙目幽深,牙齒咬著巨劍,在狼類的嗅覺和白色空間的反饋中,眼前的青年身上,有著和妖獸身上類似的氣息,是導致妖獸瘋狂的誘因。
貪狼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咆哮,雙瞳冰冷。
銀色的流光再度炸開,擦過了青年的脖子,沒有殺他,在巫士的眼皮下殺人,是愚蠢的行為,那巨劍乾脆利落,在青年的肩膀撕扯出一個猙獰的傷口,斬落了他的麵具,然後劃過圓弧,重重斬在旁邊躲避不及的雄獅脖子上。
黃金雄獅的頭顱在慘叫聲中,直接落在地上。
貪狼安靜看著狼狽不堪,尖叫著亡命逃跑的麵具青年,沒有追趕。它的瞳孔收縮變作豎瞳,發出低沉的咆哮聲,附近的狼群被龍魂壓製,遵從狼王的命令,隱藏在熟悉的林地中,朝著亡命逃跑的青年追殺而去。
做完這一切,貪狼緩緩收回視線,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這個地方的最高處,低下頭俯瞰著下麵,現在獸潮雖然結束,但是那些野獸還在。
在陌生環境,以及滿地血腥的刺激下,它們仍舊處於混亂的狀態。
貪狼深吸口氣,嘴巴一張,那一柄沉重兵刃倒插在地,錚錚地低鳴,它在剛剛拿下了兩顆妖獸的頭顱,疲憊,卻又暢快,俯瞰著那瘋狂暴動著廝殺著的野獸,瞳仁微微收縮著,然後昂首咆哮。
悠長蒼涼的狼嘯聲音衝天而起,四下裡傳遞著。
漸漸的,那些瘋狂的野獸們停止了慌亂,或者說,恐懼占據了更大的位置,讓它們終於軟倒在地上。
灰狼停下了長嘯,它躍下來,邁步走過森林的地麵。
巫士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失神地看著那幾乎是傳說重現的畫麵,充滿血腥的大地上,高大的蒼狼邁步行過大地之上,灰白色的毛發沾染了鮮血和灰塵,卻仍舊顯得雍容。
它行過大地。
於是無數野獸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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