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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離到了天工一脈第二日的時候,鑄玄就把這裡的那些年輕匠宗,還有老成持重的大匠宗都一一給他介紹了一遍,而把他介紹給這些匠宗們的時候就有些言語晦澀了。不是說不想要把他的身份告訴這些晚輩們,而是擔心說的太明顯惹得這位看上去很年輕的白發仙人不喜。
昨日趙離認出那把劍,讓玄翳和鑄玄都沒能睡好覺。
這劍都失蹤那麼多年了,他們都隻在典籍裡看到過,何況是個外人?
難道說是在鑄劍的時候就看到過,所以一眼能認得出來?
這一想就更睡不著了。
他們現在有點認為,這如玉一樣的白發恐怕不是功法的外相,而是自然而然變白的,能夠讓仙人的頭發變白,容貌卻一如青年,早不知是活了多久歲月,誰知會不會有什麼古怪脾氣,那不得要小心翼翼麼?
而趙離哪裡有那麼多的忌諱,他就隻是看著這些大匠宗們眼饞地厲害。
從觀天時地脈堪輿山水,尋找最佳鑄造時機的相師;到跋山涉水,尋找完美礦藏的地師;再到控火之術出神入化,單隻是靠著淬火手段,就能夠讓靈材自然蛻變為法寶的鑄師;還有那依據靈材而鑄造法寶,而非以法寶圖譜來淬煉靈材的大匠宗。
這裡麵隨便抓幾個人扔出去,就能夠讓整個九洲的局勢變化。
能夠讓原本的鑄造體係發生驚天動地的巨大震動。
無論是理念還是說鑄造手法,都已經達到了欺負人的水平。
趙離覺得於將如果要自己摸索的話,就是把一頭頭發都獻祭掉都未必能夠摸得到他們的邊兒,這根本不是一代人能夠抵達的,而是從古至今數十萬年,無數代天才鑄師不斷嘗試和開辟出來道路,其豐沛程度,哪怕是天資絕對不在於將之下的諸多匠宗,也隻能選擇一個方向去學習成長。
雖然說心動,可趙離也沒有去嘗試挖牆腳。
既然是千年大計,自然要慢慢來。
天工一脈則是立刻麵臨著要按照東皇所賜星陣圖,來重新稱量星辰的事情,趙離則是打算好好看一看天工一脈的底蘊,觀察觀察,順便再等一等,看是否還有神魔出來,再前去探索東皇半身所在的秘境。
所以這遁世不知道多少年,一向都隻偶爾有天工離開,罕見有人進來的天工群島裡,就理所當然地住下來了一個白發的道人?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外來人,老一輩們都被比他們年紀大了不止一輪的鑄玄提著脖子警告過不要去惹這白頭發的老前輩。
可年輕一輩,尤其是孩子們眼裡可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就是給說了? 也轉眼拋到了腦後? 常常跑去找這幾百年一見的外界人? 趙離直接享受了一回國寶大熊貓的待遇,倒是也不在意,尋了一個空地? 自己削木頭建了個屋子? 臥室可以小,廚房必須有,他在建造屋子的時候? 那些孩子就好奇地看著他。
覺得這白頭發的家夥看著高深莫測? 可實際上真是手笨? 少年們很嫌棄地看著他? 然後下場幫忙? 最後大家忙活了好幾天? 很有成就感得幫著把房子建造起來,趙離也做了些小甜點送給這些孩子們,一來二去倒是混的很熟。
閒來無事,就在這天工群島裡麵晃悠來晃悠去,看看這天工的鑄造? 那些天工也不避諱他? 傳授晚輩鑄造術的時候? 允許他旁聽。
久而久之? 就連那些專門定製測星量鬥計劃的老一輩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麵麵相覷,也隻能任由其來去? 隻是當老前輩對這些鑄造術也很有興趣,那就看著唄,能趕走咋的,然後悄悄讓自家孩子靠這老前輩靠的近些。
能得了一絲半點兒的傳授,對於修煉也是難得的好事情啊。
隻是可惜,這不知道根底的白發仙人平日裡除了盯著看鑄造爐,就是盯著飯爐子,根本就沒有談論修行,倒是讓蹭過去的孩子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胖,嘴巴開始變得刁鑽,甚至於嫌棄老娘做的飯不好吃絕食抗議,被拎起來放膝蓋上,拿起擀麵棍往屁股上好一頓暴抽。
抽完了拎著擀麵杖問吃不吃,大部分都老老實實往嘴裡塞飯,就還是有些個嘴饞的,眼淚鼻涕一塊兒流,就是口水不流,梗著脖子說不吃,更是大怒,倒也有人詢問修行之法,那白發仙人隻是笑嗬嗬地說法門天下都有,吃好喝好睡好就是修行了。
然後順手把一大塊肥而不膩的東坡肉塞進那小胖子的碗裡。
讓那幾個蹭飯的孩子再度增加了點肥胖,趙離倒是一點都沒變胖,然後看著那些少年孩子調侃一句人增歲月豬增肥,美滋滋地逼著這幫孩子去繞圈跑步,從中得到了當年體育老師的愉悅感,而老一輩們聽了他對於修行的回答,也隻是遺憾,說這位前輩是不大想說,那也沒法。
後來倒是有些奇怪,那些孩子們的修為境界突然就開始順順暢暢地走下去,連關隘都沒有,就仿佛水到渠成一樣地突破了,玄翳頗為詫異,一日專程詢問那白發青年,道:“先生所說的,果然就是修行嗎……”
白發青年係著高馬尾,忙著切菜,隨意笑道:
“是修心。”
然後嘗了嘗調出的味道,自得道:
“今日這味道可不錯,玄翳族長可要吃個便飯嗎?”
修行。
修心。
飯菜是吃了。
一字之差,讓那天工的大匠宗又是一晚上沒有睡著。
………………
一轉眼一月時間已過。
以鑄玄為首的諸多天工大匠宗們終於敲定了測量星辰的方式和人手,然後將那件有類於量星尺的弑神兵取出來,卻也是烏沉沉的一根鐵棒,隻看外麵的話,幾乎和量星尺沒有區彆,差彆在於內部。
然後各自劃分職責和任務,要求每一位大匠宗彼此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一件浩大的工程完成,而在這個時候,鑄玄看著星圖,憶起先前就很是在意的一件事情,隻是因為要忙著此事而不得不放在後麵,此刻撫須看著其餘幾位大匠宗,緩聲道:
“說起來,這一次我外出,遇到了徐先生,他對於尊主的稱呼,和我等不同,是叫做東皇……”
其餘幾位大匠宗都微微一怔。
玄翳呢喃道:“東皇……”
他抬起頭,看著鑄玄,提出了心中的疑問,道:“難道說,我們這麼多年的事情,之所以沒有能夠獲得尊主的回應,就是因為我們對於尊主的稱呼都是錯的嗎?”
其餘的幾位大匠宗也都想到了這個念頭,隻是都沒有說出來。
聽玄翳提出,一個個的麵色都有些微妙的變化,如果說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導致了天工一脈數十萬年的悲愴,多少有些讓他們心中複雜,鑄玄搖了搖頭,道:“先祖們的稱呼是從太古延續到了現在的,不可能是錯誤的。”
“尊主曾經賜下的諸多寶物,就是鐵證,若是不認可此稱呼的話,又怎麼會委任先祖稱量星鬥這麼重大的職責?”
他先是用這樣篤定的一句話,來抹去了幾位大匠宗心中的複雜心情,然後聲音微頓,話鋒一轉,歎道:“但是,這樣的稱呼也隻是我們天工一脈的先祖,對於尊主的尊稱,而不可能是尊主真正的名號,肯定不那麼精確,再一代代傳下來,有謬誤也很正常。”
“在尊主還複蘇的時候,這樣的稱呼可以得到回應。”
“但是尊主剛剛蘇醒,或許就很難接受到我們這種並不準確的祭祀了啊,隻是或許冥冥之中有所感應,所以讓這位前輩找到我們”
這樣的說法很好地解釋了眾人心中的想法,玄翳猶豫一下,道:“既然我們有這樣的機會,那不如向那位前輩請教一下尊主正確的名號,作為尊主麾下的天工,我們怎可以一直以錯誤的稱呼來祭祀尊主?”
鑄玄點了點頭,道:“理該如此的。”
其他的大匠宗也都有這個念頭,當下也就一一地點頭,道:
“確實。”
“大善。”
………………
第二天趙離起身之後,洗漱了一遍,拎出來一個竹子釣竿,準備出發,在這一天去南海礁上和歐冶子他們一起釣一種奇特的魚,那魚隻在每個月的今天出沒,而且很難釣,哪怕是釣一整天未必能夠釣上來幾條。
這魚還小,就隻是味道特彆鮮。
據說吃一條,那味道一整天都散步下去。
趙離這一個月裡除去了在這裡琢磨天工技藝,選擇那些天資過人的天工默默記在心裡,也就是饞這個了,早就想著好幾百遍做法,什麼酸菜魚,紅燒魚,清蒸這些吃法都過了一遍,結果好不容易一開門,就看到外麵端坐著一個個白發蒼蒼的老天工,把他給嚇了一跳。
玄翳已經是中年人模樣,在這裡可算是最為年輕的了。
恭恭敬敬地拱手,寒暄之後,直接提出主要的目的,道:“前輩,我們天工一脈身為尊主的眷族,但是卻不知道尊主的真正名號,長此以往已經有了幾十萬年,希望前輩能夠垂憐,將尊主名號告訴我等……”
其餘諸天工都齊齊地行禮。
趙離眼角跳了跳,突然記起來,當日東皇太一讓他尋找天工的時候,就說了什麼星辰之主不喜歡,要改成祭祀東皇太一,他來了以後忙活許多事情,倒是把這個正事給忘了個乾淨,總覺得好像不大對得起東皇。
看了看天色,準備把東皇太一這四個字說出來就閃人。
然後他很敏銳地發現了這些天工大匠宗,尤其是那些年邁大匠宗的眼裡透露出狂熱的情緒,聲音微頓,立刻判斷出,自己如果敢說,今天可就不要想走了,應付這些人,恐怕三五個時辰也處理不掉,吃魚不是重點,可是自己先前已經約了人。
而且,現在的東皇太一,和他所知的故事裡那個已經發生很大偏移。
說錯了怎麼辦?
那搞不好會讓東皇好奇懷疑。
現在誰最為熟悉東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