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一開口,直如同天地的狂風都彙聚而來,像是蒼天吐息,這一座威嚴巨大,仿佛宮殿一樣的飛舟就仿佛被浪頭拋起接住,像是巨人手中的玩具一般,隨時可能崩毀,數息之後,那男子才定下神來,天地恢複了原本,歎道:
“方才亦是我之過錯了。”
“長柳,去予那舞女百枚靈石,減去她的百年職期,允她回家中三年。”
中年男子微笑拱手,便又要招來舞女起舞奏樂,借以穩定住尊主的情緒,而在這個時候,天邊雲霧突然低垂,那執掌了狂風的男子抬頭,臉上神色驚疑不定,飛舟已經是極高,可那雲所在的位置更高,而且無邊無涯,竟仿佛下麵星海翻卷到了天上,極儘遼闊。
厚重遼闊的雲霧遮蔽蒼天,投落陰影。
這一下整座飛舟上上千人手都感覺駭然,隻是抬頭去看,有風而來,那雲霧從中間緩緩散開,出現了一道純粹由雲霧聚集而成的階梯,不斷延伸下來。
那高大先天神風玄的臉色已經凝重。
旁邊長柳也認得出來,這恐怕也是先天一級的手段,而且所執掌的力量,也和萍翳一般,是雲霧之屬,隱隱有縹緲清冷的聲音傳來,道:
“久在此地,難見同道,何妨入內一觀?”
風玄和長柳對視一眼,對方看來並無惡意,又覺得果然是天地大變的時代,居然能夠遇到一尊先天神,也不知是敵是友,總不好立刻推辭。
沉默許久,風玄緩聲道一句多謝,有風千裡傳音,然後引儘了杯中的酒,麵容從容,心中卻帶著些許警惕踏上了雲梯。
長柳則隨侍一旁。
二者往上,越往上麵,越覺得天地浩渺廣闊,腳下仿佛踏著虛空,再往下,就是仙人都能摔死的高度,步步往前,左右雲卷雲舒,而那雲霧仿佛不斷往前延伸,到了雲霧之上也不曾停下,長柳忍不住低下頭,又見到雲霧之上竟然是一座大洲般的土地,更有諸多雲獸飛舞而過,人來人往,諸多繁華。
來不及細看,已經抵達一處寬闊所在。
似乎是屋宇,隻是處處都有雲霧遮掩,什麼都看不真切。
隻隱隱在雲中見一容顏清冷非凡,黑發白衣天人端坐,手中握一書卷,身上也多有雲霧遮掩,縹緲異常,就算是不知道是敵是友,長柳還是恭恭敬敬地行禮,而風玄則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無害,微微頷首。
雙方隨意閒聊數句,也是試探。
才不過幾句,那黑發天神便已隨意問道:“諸位從外海而來,倒有一事請教。”
“何事?”
“尋人。”
“哦?尋誰?”
“好友。”
“是何姓名?”
“徐福。”
高大的風玄身軀陡然一頓,而長柳則是腦袋一懵,徐福兩個字就在腦袋裡亂轉,讓他心亂如麻,才談論到那人,轉眼就被邀請入雲中來,當下隻覺得自己該不會是入了個陷阱裡麵?而旁邊幾萬年苦工歸之於廢墟的天神風玄眼睛瞪大,早已經忍不住,突然地哈哈大笑,笑聲如同狂風旋轉,道:
“徐福?!怎麼不知道!”
“我可知道地很啊!”
而那黑發白衣的先天神卻仿佛未曾聽到這話中含義,又仿佛毫不在意,故意為之,麵有喜色,撫掌笑道:“那徐福現在何處?!”
風玄起身,道:“勿急,我這便送你去見他……”
祂心中怒火一招崩塌,步步踏前,然後在三步之後,陡然化作狂風而掠,手掌一抓便是一柄長槍,竟然將隨身神兵取出,猛然橫揮,槍身上青光暴起,這裡麵的風都是天下最為猛烈的罡風,隻是一絲,就能撕裂仙人,叫其神魂粉碎,墜入下界,若是海裡,就會掀起數百裡波濤,若是城池,就可將其拔地而起。
而此刻青光蒙蒙,早不知多少道流光彙聚。
長槍猛然擊中了那徐福的好友。
狂風更是肆意暴虐地湧動,風玄的瞳孔驟然收縮,卻見到手中以天地罡風所凝聚的兵刃難以存進,兩根白皙的手指就這樣將槍鋒拈著,但是槍鋒可以阻攔,風卻無形無質,阻擋不得,何況於罡風。
風吹雲散,這寬闊屋宇當中的雲霧一下散儘了,罡風演化出的旋風撕扯,將那些凡物,尚未看完的書卷,飲了一半的美酒,還有雲中君舍不得吃,非留到最後的一盒子糕點,手不釋卷看了數次的《搜情彆傳》儘數卷了進去。
這是能刮散仙人元神的風劫,區區凡物,如何能擋?
隻一瞬就化作飛灰。
整個屋子裡隻在瞬間變得空空蕩蕩。
黑衣白發的雲中君緩緩低頭,身上耗費無數歲月,自三千世界最為上乘雲霧當中采擷而來,又以風女妙手所製得雲絲被,正恰應了風吹霧散雲開的箴言,正自緩緩碎裂退去。
數十萬年舊物散儘。
而今所喜的東西,包括和好友閒談留下的書信,也都散了個乾淨。
這苦心經營下來的因果回憶一下乾乾淨淨的。
這一處地方又一次空曠冰冷。
雲中君狹長且懶散的眸子睜開來。
雙瞳蒼青。
哢嚓一聲,風玄手中神兵,在那兩根手指之下。
寸寸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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