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君抬眸看著天空,似是有些倦了,輕聲道:
“就是你嫌棄,也沒有其他可用的了,收著吧。”
“收好,然後回天庭,以這一條手臂,從今日起,雷霆便是陰陽之樞機了。”
“隻是可惜,太陽權柄和太陰權柄屬於東皇,而晝夜的權柄還有他用。”
“凡人寫的書裡麵有句話說得很好,拆東牆補西牆,既然白玉京下八麵漏風,那就隻好我來受些勞累,自他人白玉宮殿那邊拆幾座牆壁過來補一補,而若是從仇人家裡拆牆,不但能夠補好自家牆壁,更有一種報仇報怨的痛快感覺。”
“陰陽之神我暫且留下了一條性命,一來是確實不好殺,劫雲快散了,出氣戲弄花的時間有點長,沒來得及下狠手,這性子往後得改一改;二來本也有打算將祂扔給蒼天,我倒要看蒼天如何自處,是殺陰陽,還是繼續填那一座歸根到底怨祂自己的八麵漏風。”
“無論如何去選擇,都是好一場大戲。”
雲中君說了幾句,不再繼續說下去,神態懶散,輕聲道:
“有酒嗎?”
“久違地打了一架,有些渴了。”
雷神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眶,將屬於陰陽之身的權柄收起,就要去買酒,然後被雲中君直接攔住,笑罵道:“你還是留下吧。”
“酒品不好,挑酒的眼力也不好。”
那神宵宗少年祖師輕聲道:“我去買酒。”
此刻尚未日出,那少年祖師駕馭雷霆入紅塵,冬日裡天氣冷,太陽出來的很遲,說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是終究是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經起來,窗上結冰花,行人嗬白霧,少年祖師敲響一戶人家,那老者笑著說今日黃酒恰好要開封,可要一買上一壺?
道路之上已經有人往來,有人低語笑歎,城池複蘇。
少年收回視線,微微點頭。
老人笑嗬嗬接過他手中的白錫酒,放在旁邊,然後嗬著氣,摩擦雙手,打開酒壇,一邊忙活一邊隨口和這長得嫩的少年拉家常,少年如同那些怕冷的尋常人一樣,雙手插袖,有一句沒有一句地回應。
老人送回酒壺,送了一小把花生米。
於是他買了一壺紅塵最好的酒。
………………
白衣幕後和蒼天已經離去。
這一場讓他們後悔不曾全力以赴的棋局,在地神複蘇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了,他們贏得起,也輸得起,幕後離去的時候,微笑著對那道人舉杯,輕聲道下一次麵對天庭,必然會全力以赴。
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轉身離去。
整個酒樓已然空了,隻剩下府君和那白發的道人。
淡漠府君獨自飲酒,一杯複一杯,最後取來一個酒盞,斟了兩杯,一杯放在了道人身前,將已經空了的酒壺放在桌上,手中杯盞和道人身前的酒杯輕觸,當的一聲輕響,酒水泛起漣漪。
真靈被封在身軀當中的道人迷迷糊糊,緩緩轉醒過來,眼眸中尚且不曾清明,呢喃道:
“你是誰……”
他沒能等到府君的回應,本欲要起身,身軀傷勢重,反倒是險些趴在桌上,手臂枕著酒桌,鬢角白發落在桌上,看著那一盞酒,自顧自輕聲道: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府君淡淡道:“你本就做了一個夢。”
“哦?什麼夢……”
“風流夢。”
道人似乎失笑,呢喃道:“風流夢?”
府君起身,此刻酒樓中空無一人,隻有祂和那道人,祂隨意推開了窗戶。
這裡是嵐洲最高處,能夠一覽紅塵,天邊已經亮起魚肚白。
地神立在天地之間,神色溫和,而猴王擦過嘴角鮮血,然後桀驁而傲慢地將手中兵器高高舉起,沉默一息,周琰將長柄兩刃刀架在如意金箍棒上,從最初到現在,第一次對陣神靈而活下來的人族妖族舉起兵器。
於是殘破刀兵亦如林。
大海陣陣波濤,衝刷血色。
僧人已經回靈山。
五指山下壓著神魔。
人間第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出鍋。
出工的人匆匆地離開家門,街裡坊裡地打招呼,有父母氣惱孩子不肯早起的聲音,有鳥叫犬吠。
雲中君斜倚著岩石,看著日出雲海,輕輕仰脖飲酒。
地神出而火神退,蒼天隱蔽,陰陽重創,眾生和神靈為敵,而紅塵仍舊喧囂平和,九洲地脈合而為一,於是浩浩天庭乃立,此刻天空劫雲散去,東方大日初生,金色晨曦落在人間,混合著微風穿過黑發府君,讓府君鬢角黑發仿佛淺褐。
然後一線光明落在身後半依酒桌的道人身上。
府君飲酒,嗓音淡漠:
“是,天地眾生,一場浩蕩風流夢。”
“那個夢,叫什麼……”
“天庭。”
ps:今日第二更……感謝pires007的萬賞~
本卷這一周內就要結束了,然後結束本卷後,我請個假整理思路~
地神——《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土正曰後土。
〔宋〕邱光庭《兼明書·五行神》:其祀當廣祀地神,即如《月令》所祀皇地祇者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