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那壓抑沉怒的目光,她咽下了哽咽,“元平十三年八月,聖上殺我兄長!”
朱靖深吸口:“你二哥他觸犯國法,難逃冀法,難道你妄圖讓朕為此徇私?你是深明大義的女子,合該理解才是。”
“我知道二哥他該死,他大逆不道,按律當誅。聖上維護律法尊嚴處死他是應該的,我不怨聖上,也不恨聖上。”
“既如此……”
“可他是我親二哥啊!嗬護了我十多年的兄長,一朝慘死,難道我還要拍手稱快說他一句死得好嗎?”她移開淚目,“怨不得律法,怨不得聖上,可我難道連枕邊人都不能怨一怨了?兄長剛死,就要我為殺兄的枕邊人生兒育女,恕我著實做不到。”
文茵說話的時候一直偏過臉看向旁處,但能感覺得到對方的視線始終在她麵上逡巡。這話過後,周遭那沉鬱壓迫的氣息似是散了些許,她繃緊的心神也為之稍鬆。
“你怨朕,恨朕,朕都能理解。可你萬不該拿皇嗣來賭氣,何其不智!”
“我那時心結深重,要我為聖上生兒育女,著實辦不到。”
“那你現在呢?”他沉眸慢聲發問。
文茵就反應過來他是在問被他撞破喝墮胎藥那次。
元平十三年她可拿二哥的緣由說事,那元平十六年總不該還是那個緣由。而先前被她拿來當擋箭牌的嵐才人那緣由,壓根站不腳。
在他問聲過後兩息,她的視線重新落回他麵上。
“我現在仍舊心結深重!”
她緩慢轉過眼簾,對上他發沉的眸光,“我本是文家嫡女,享儘父母疼愛,兄長嗬護,備受京城貴女推崇,萬事順意人人豔羨。怎料一朝事變,天翻地覆,父兄不親,世人譏謗,我一夕之間聲名狼藉成了人人喊打唾棄的紅顏禍水。
朱靖看著她平靜蒼白的麵容,“你終於說出來了。”
“是啊,這壓了我心底許多年的話,今日終於吐露在聖前了。”文茵眼角沁出淚,邊說邊笑,“當年我想了很長時間也沒想明白,為什麼我一個弱女子會站在他們信仰的對立麵上?直至後來見了聖上我方如夢初醒,原來是我運氣不好,恰好卡在那個點上,做了兩方博弈的棋子。”
她強忍細碎咽聲,他伸手欲覆她掛淚的麵頰,卻被她伸手揮掉。
“當年父親說讓我彆恨他,他彆無選擇。而聖上也是雄才大略,所作所為也是為了家國天下。父親與聖上都是萬不得已,無奈之舉,都希望我能體諒,可是那誰問過我,好好的人生一朝被碾成齏粉,我怨不怨?誰人又能來體諒我?”
廊下的風刮過,吹亂她發絲貼上了淚頰。淚目迷離裡,她看見了眼前遞過來的一方明黃巾帕。
“當年朕行事確是不光彩,朕無可辯駁。你怨朕是應該。”
文茵本是半真半假的哭說著,可當他這句話沉入耳中時,刹那間一股強烈的悲哀愴痛從心底深處湧出,衝擊她的靈魂都似在叫囂,憤怒,哀鳴。
他毀了她啊,可他毀她的何止這些。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凡事總歸要是往前看的,朕也承諾斷不會虧待你。”朱靖沉緩了聲,帕子又朝她遞近幾分,“若非要一味沉湎過去,那你無疑是自討苦吃。”記
文茵盯著帕子終是伸手接過,低垂了淚眼緩慢擦拭。
一樁樁一件件,要她如何輕易看開。
而他又所謂的看開又是什麼?是拋棄了那些芥蒂、怨恨,然後全身心的投入到與妃嬪們的爭寵大戰中,你爭我奪在暗無天日的深宮裡?還是搖尾乞憐的求他施舍雨露,趕在年老色衰之前拚死生下皇嗣,在這後宮占據一席之地?
如此的話,那還不如趁早賞她一杯毒酒。
她倒是想看開,隻要他能放她離宮。可他放嗎?
“就事論事,過往那些事,不能與你私墮皇嗣之事混為一談。”
他語態微沉,帶著帝王不可冒犯的權威,毫無疑問接下來就是要定下對她的處置。就在文茵攥緊了手裡帕子,繃著神經等著他接下來的處罰時,卻聽他突然轉了話題:“你可還有其他事瞞朕?”
文茵的回話快過思維的回了句沒有。
“你既說沒有,那朕就信你。”他在她麵上看過一眼,“可再有話與朕說?”
她遂低聲提了句王太醫。
“王太醫確是受臣妾哄騙,其餘的事概不知情。他醫術高明,於民有用,不該枉死於無妄的宮鬥之中。望聖上開恩,對他網開一麵。”
她言語懇求姿態放低,他緘默聽著並不作回應。
等她話說完,他就喚了馮保過來。
“貴妃大膽妄為,觸犯宮規,禁足半月,閉宮自省。”他的視線移向殿門口處跪伏著的嬤嬤,多了幾分冷意,“杖打於嬤嬤十重板,即刻施行。”
在離開前,他往那殿前扶著門扇搖搖欲墜的人處淡掃一眼,側目對那馮保再下令:“就在這殿前打,讓貴妃觀刑。若起不到以儆效尤之效,朕拿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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