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不緊不慢的坐在榻沿上,看著她烏發披落下來的窈窕清麗背影,饒是青絲淩亂,衣衫不整,可依舊不顯多少狼狽,自有一番清高倔拗之氣。
對著他,她從來都是這副拒人千裡、高不可攀的清傲模樣,就是不知在無人處對著那閹人時,是否還是這般神情。
“過來,取悅朕。”他盯著她背影,語聲輕慢,“彆讓朕說第二遍。”
文茵這方轉過身來,清眸含著隱忍:“我是該死,聖上要殺便殺,我絕無二話。但聖上若要折辱我,我寧死不從。”
朱靖對上她清寒的眸光,反笑起來,“朕折辱你?難道不是你,不是那閹人在折辱朕嗎?”
“我從未想過折辱聖上……”
“可你畢竟折辱了不是?”
在她無聲的沉默中,朱靖又慢條斯理道:“還有,彆想著輕易就死。在朕一點點討還回來前,你得活著贖罪呐。”
她卻恍若未聞,依舊沒有動。
朱靖看著她清清冷冷的站那,連宮燈那橘紅色的光暈都似無法暖她分毫。自打他們撕開臉後,她如鐵了心了連虛與委蛇都不肯了。
抬手無意識摸了摸半側臉,他似乎還能感受到剛她手心扇上去的觸感,她是那般排斥,厭惡,視他宛如臟物。
他沉著眸光緩緩笑了,笑容浮現在棱角突出的臉龐上,卻是帶著幾分凶意的笑。
“那閹人此刻就在殿外跪著。”他道,“你此刻執拗不肯過來,是等他過來教你擺姿勢?”
此話如驚雷入耳,文茵不敢置信的猛抬眸,驚怒的手足都在顫。
“你!你這一國之君,如何能說出如此無恥齷齪之言!”
她看的目光滿是不可思議,耳中嗡鳴,猶覺自己在幻聽。
他狼顧虎視般視她:“朕還有更齷齪的話,你可繼續要聽?嫌朕言語無恥齷齪,你與那閹人所作所為呢,可又是端直清正!”
“我二人清清白白,饒是有段過往,亦是發乎情止乎禮,無你齷齪所想!”
“哪個知道!”他眸光寒邃,“整整三日呐,文茵。”
她與那閹人曾經那無人所知的林間三日,他都用不著再去細想三日裡的畫麵,光是三日兩字,就足矣讓他血湧目張,讓他胸臆間衝蕩著對她的滿蕩的破壞之欲。
文茵覺得與他著實說不通,再或許此番也不過是他拿來的借口,所為的也不過可以對她借機逞凶。
“還不快過來。難道你不甘寂寞,就非要朕喚那閹人進來,目睹你那嬌無力的承歡之態?”
文茵腦中空白了一片,視他猶視惡魔。他從前縱是對她有過言語逼迫,可到底也維持著一國之君的道德體麵,何曾有過這等狎戲無恥之語。簡直就是跌破了底線,浪蕩無恥的讓她感到屈辱又荒誕。
“彆以為朕隻是說說。再問你一遍,你過不過來。”
此話,已經是最後通牒。文茵渾身忽冷忽熱,神情恍惚,耳畔的聲音都好似從遙遠的地獄深處傳來,而對麵那脅迫他那人的麵孔在她的瞳孔中,也漸漸扭曲成噬人的妖魔之態。
“聖上對我可有過半分的憐憫之心?”
朱靖看著那花顏月貌的姣美女子,眼前浮現的是那年春陽明媚之日,她彎著笑彎著月牙眸,歡快跑著放紙鳶的模樣。
“朕有過,可你又何曾在意珍惜過。”
六年多了,他都不曾捂熱這個女子,饒是她背著他屢屢行那踐踏他底線之事,他也皆是屢屢重拿輕放的縱容。可如今,她卻作踐他,讓他跟個閹人爭短論長,這叫他如何還能縱容!
想到自己這半年來的壓抑、沉鬱,他不由笑自己的自苦與愚蠢。他不好受,自也合該讓她也嘗嘗等同滋味才是。
“過來!朕隻能等你兩息。”
他加重令聲,視線恣肆的流連在玉軟香溫、纖柔荏弱的人身上。
既然由著她,哄著她,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索性就換種方式來。
文茵終是動了,隻是雙足僵硬,宛如踩在了萬千刀刃。
感受著獨屬於她的清幽雅香朝他趨近,他握住她冰涼細滑的手臂,一把扯過後將她推入榻間。手指解著領邊襟扣,他掀帳屈膝入了床榻。
窗外夜色正濃,窗內燭影晃動。
“朕早該這樣,從前捧著你,哄著你,換來的卻你的不屑一顧。”
帳內,他指腹擦過她臉頰上濕濕涼涼的淚,低語輕笑:“朕總怕唐突你,總怕褻瀆你,可到頭來方發現是朕錯了。你看你何等自甘下賤,竟要去愛個閹人?這麼些年來,你對個閹人關心縈切、念念不忘,卻對朕的示好視而不見、棄若敝履,朕的一腔好意你不曾領情半分,你說朕是何苦來哉?”
她嫌惡偏過臉,下一刻卻白了臉色用力咬了唇。
“痛了?也是,你素來反應來得慢,朕此番操切頗急,可能是讓你不大好受。”他狀似憐惜的俯身將她攬背抱起,在她不規律的氣音中,低沉笑道:“來,朕抱你坐起緩緩。若還不成,朕抱你到窗邊去,開了窗讓你得以瞧見他。或許多看看那閹人,你反應能來得快些?”
說著似真起了興,攬著她濡濕溫軟的脊背就要抱她往窗邊去。
“不,不要!”文茵手指死死摳拽著一旁帷幔,臉色血色全褪去。
朱靖低眸看她眉目間掩不住的驚惶,“真的不需要?可榻間你若不儘興的話,朕如何能儘興?”
文茵朦朧淚光中看他黑眸中惡意,指甲摳進手心肉裡,忍住滿腔屈辱。
“聖上……想要如何儘興。”
朱靖伸手將她手撈過,寸寸掰開她的手指。掀眸,輕笑:“去將腰身給朕塌好了。”
殿外,一輪明月繞在殿脊之後。
高大宮殿沉沉的陰影落下,宛如烏黑黑的惡獸一般。
馮保看向無聲跪在殿門外的徐世衡,看對方垂目低首,依舊是從前那般卑謙的宮人模樣。好似從事發時,對方就一直這般枯井無波之態,誰也不知他內心究竟想的什麼。
殿內的聲音透過窗戶隱約能傳出些微末。
徐世衡兩眼視著宮殿投落下來的陰影,耳畔似想起了陣他年幼時聽過的,來鄉間唱戲的那青衣花旦的哀婉唱音——
“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寧。柳遮花映,霧障雲屏,夜闌人靜,海誓山盟……”
猶記得,她好似唱的是《西廂記》的幺篇。,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