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平也是第一次遇見這場麵,頓時就有些手足無措,他看了看依舊在嗷嗷大哭的妹妹,又看了眼冷靜下來後就站在一旁垂著頭一言不發的小鬱桓,扶住額頭,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阮秋平決定先安慰這個哭的。
可阮咚咚實在不好哄,阮秋平不管怎麼安慰都無濟於事——受了小鬱桓的挑撥,原先隻是想讓阮秋平揉揉手的阮咚咚,此刻仰著臉,又哭又喊地非要去親阮秋平。
阮秋平哪裡敢讓她親,且不說夏芙水留的紙條還熱乎著,光“親黴神”這個舉動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他都無從得知。
想到這兒,阮秋平轉頭看了眼小鬱桓,眉頭皺得緊緊的,略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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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著哭著,阮咚咚的聲音就越來越小,她畢竟年齡小,精力也不太足,十幾分鐘後,就拽著阮秋平的衣角,眼角掛著眼淚,抽抽噎噎地睡著了。
若是在彆處,阮秋平大可用法術將阮咚咚一身的泥點子清理掉,再移她到床上睡覺。可現在人類鬱桓還在身邊,阮秋平不敢使用法術暴露自己的身份,隻好請了小鬱桓家裡的女傭幫忙給阮咚咚擦洗了一下,換了件乾淨的厚衣服,最後放在二樓客服的床上,讓她繼續睡了。
剛安頓完阮咚咚,阮秋平就轉過頭,認認真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小鬱桓。小鬱桓看起來健健康康的,既沒有嘴唇蒼白,也沒有滿身虛汗,更沒有什麼意誌不清,搖搖欲墜。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開口問道:“你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鬱桓搖搖頭。
阮秋平繼續詢問道:“你再好好感受一下。真的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嗎?比如說頭暈目眩,惡心想吐,忽然渾身無力……就是那種被厄運纏身的感覺。”
小鬱桓認真感受了一下,然後再次搖了搖頭,說:“沒有。”
……這不合常理呀。
即便他阮秋平下凡之後,黴氣隻剩下十分之一,可小鬱桓剛剛可是親了他一口,怎麼可能一點兒事都沒有。
除非是司命誆了他。
看來他當時在藏運球裡灌輸的黴氣根本就敵不上鬱桓十分之一的吉運。可司命卻誆他說已經中和了鬱桓的氣運,讓他變成了一個普通凡人。
阮秋平恨恨地磨了磨牙。
原來吉神下凡後仍然是個超級無敵大幸運兒,幸運到他阮秋平身上的黴運對人家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怎麼了?”小鬱桓問道,“你害怕你的黴運傳染給我嗎?
阮秋平點了點頭:“但是很奇怪,你好像一點兒都沒有被我傳染到。”
阮秋平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也許是因為你本身太幸運了,把我這點兒黴運全都覆蓋掉了。”
聽到這兒,小鬱桓垂頭沉默了一會兒,說:“……也有可能是我本身是個過於不幸的人,因為太不幸了,所以連你傳染給我的黴運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瞎說什麼呢?”阮秋平反駁道,“你怎麼可能不幸!”
他不允許吉神說自己不幸,這是對他黴神,對整個世界的侮辱!
小鬱桓似乎想笑一下,可笑容還沒勾起來,就緩緩淡了下去。
他垂下頭,問道:“你一直不碰你妹妹……就是因為你害怕把自己身上的倒黴傳染給她嗎?”
阮秋平轉頭看一下小鬱桓,笑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迷信地無可救藥?”
阮秋平覺得小鬱桓一個凡人,不理解這些很正常,可沒想到小鬱桓卻搖了搖頭,悶聲悶氣地說:“我隻是覺得你一定很愛你妹妹……但是,但是我卻惹你妹妹哭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經開始討厭我了。”
“你一定特彆討厭我了……”小鬱桓把頭越埋越低,喃喃自語道,“……因為我本來就很惹人厭。”
“誰說你惹人厭了?誰說的?”
吉神要是惹人厭,那天底下就沒有人招人喜歡了。
阮秋平走過去輕輕彈了一下小鬱桓的腦殼,笑道:“小孩子的腦子怎麼想這麼多?我不但不討厭你,還要感謝你呢。”
“感謝我?”小鬱桓仰頭看著阮秋平,有些好奇。
阮秋平想了一下,說:“嗯……感謝你,明明碰到了我,親到了我,卻沒被傳染上黴氣,既沒有走路的時候摔倒,也沒有突然生病暈迷,看起來就像正常人一樣。”
小鬱桓眨了眨眼:“因為這個感謝我嗎?”
“嗯,感謝你沒有因我而不幸。”
阮秋平忽然很想抱一下小鬱桓。
他這一生中有無數次妄想去擁抱彆人,可隻有這一次,他沒有壓抑下來。
他半跪到地上,伸出手,緊緊地把小鬱桓抱到了懷裡。
小鬱桓身子很小,很軟,也很暖。
阮秋平臉頰蹭了蹭小鬱桓柔軟的黑發,輕聲道。
“還感謝你……可以讓我擁抱你。”
小鬱桓緩緩眨了眨眼,臉龐紅了起來,耳朵也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