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個人, 分三個牢房。
阮秋平和鬱桓卻偏偏分到了同一間。
這不是好運氣是什麼?
不過另一邊就沒這麼幸運了,辰海和紫明神君分到了同一間,紫明神君嫌辰海又蠢又吵, 辰海隻好扁扁嘴, 蹲在角落, 與景陽隔欄相望。
天庭的牢房施了結界, 隻要進了這裡, 即便你是玉皇大帝也不能施展任何法術。
鬱桓伸手握了一下潔白冰冷的欄杆,環顧了眼四周,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看來我這次出現, 是要和阮阮在牢裡待下去了。”
阮秋平握住鬱桓的手,他掌心乾燥溫暖,眼睛彎彎如月,臉上洋溢著蠻不講理的笑意:“隻要能和你待在一起, 在哪都行。”
說罷, 他又抱上鬱桓的腰, 旁若無人地仰頭看著鬱桓, 眼睛中閃著亮堂堂的光:“鬱桓, 剛剛發生了許多事情, 我還有很多話都忘了同你說。”
“阮阮想對我說什麼?”
阮秋平笑容越發燦爛了些:“說我好想你,特彆特彆想你,你今天能出現,真是太好了。”
鬱桓看著阮秋平的眼睛,忽然就覺得心口都要被燙化了:“……我還是覺得,比起在這牢裡, 還是和阮阮待在其他地方更好些。”
“其他地方?比如說哪裡?”
“山洞也好, 樹林也好……隻要是彆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為什麼想去沒有人能看見的地方?”阮秋平眨眨眼看向他, 眼底卻浮上一層狡黠的笑意,“是因為……想同我做些不能被人見到的事情嗎?”
鬱桓偏過頭,耳根卻有些發燙。
阮秋平卻忽然伸出手,用衣袖遮住兩人的臉,然後飛快地在鬱桓嘴巴上親了一下。
“這便無人能看得到了。”阮秋平唇角彎彎。
隔壁牢房的紫明辰海:“……”
對麵牢房的景陽:“……”
彆以為擋著,我們就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
但他們還是十分有默契地轉了個身子,並拒絕擔當該場景中的電燈泡角色。
阮秋平放開鬱桓後,輕輕舔了一下嘴唇,若有所思地說:“鬱桓,好奇怪,為什麼我原來都一直沒有察覺到,親吻可以讓人的心情變得這麼好呢?”
簡直不敢相信,他有一段時間竟然要假裝自己很喜歡和鬱桓親吻。
……這種事情,還需要假裝嗎?
他話音剛落,鬱桓眸色便暗了暗,不輕不重地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咳咳,吉神,有人探視。”忽然,獄卒走過來,敲了敲欄杆。
阮秋平推開鬱桓,摸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耳垂,儘量很鎮定地開口道:“是誰啊?”
“是吉神的家裡人。”
“看來你父母也聽到消息,知道你活過來了。我去年和他們說,他們還不信來著。”阮秋平將鬱桓推出門,“你趕緊去吧,彆讓他們擔心。”
鬱桓出去後,那獄卒還對他抱了個拳,豪邁地笑道:“小仙也在此恭賀吉神大人複活歸來!”
“我們在這兒的消息是不是都傳出去了?”紫明神君忽然淡淡地開口問道。
獄卒:“是的,整個天庭都知道了。”
“那……可有景府的人來探視?”
獄卒:“暫時沒有,若是有的話,我會來儘快告知神君的。”
紫明神君抿緊嘴唇,又靠著牆開始閉目養神了。
辰海拍了拍欄杆,喊道:“吉神,你待會兒出去,記得問問咱們啥時候才能被放出來,你爹不是當大官的嘛,肯定知道!”
鬱桓這一去,足足去了兩個鐘頭。
辰海都躺到地上進入深度睡眠了,阮秋平也扒著那欄杆往外看了一遍又一遍,鬱桓仍是沒回來。
“阮秋平,你也不用著急。”對麵的景陽安慰道,“鬱桓的父母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他了,多敘會兒舊也是應該的。”
阮秋平表麵上很是理解地點了點頭,心裡卻蔫蔫的。
鬱桓去年春節一共也就出現了不足半天,不知這次還能停留多久。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外麵響了起來,阮秋平慌忙扒著欄杆去看。
等他看見鬱桓那片白袍,心情立刻就亮堂了起來,臉上也洋溢出笑容:“鬱桓!”
獄卒打開門,鬱桓道:“天色已深,怎麼不睡會兒覺?”
阮秋平一把將鬱桓拉進來:“等你呢!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還睡什麼睡,又不是凡人!對了,你父母怎麼樣?”
“還好,隻是母親略有些激動,抱著我哭了許久。”鬱桓道,“不過現如今情緒已經平複了。”
“那我們……要關多久?”對麵的景陽問道,“外麵可有什麼風聲?”
鬱桓說:“我打聽過了,你和辰海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應該不會有太多牽連,也許天亮便能離開了。”
“那你們呢?”
“上麵還在商議,暫未出處置結果。”
“……會很嚴重嗎?”阮秋平看了眼隔壁仍舊在閉目養神的紫明仙君,放低了聲音,“其實我倒無所謂,即便被罰幾十道天雷關幾十年都是沒什麼問題的,但若是紫明神君也要被嚴懲……我心中始終是有愧。”
鬱桓道:“他做這事也是自願的,也有自己的目的和原因,況且這件事我是主謀,阮阮不必自責。”
“……不,我才是主謀。”阮秋平撇了撇嘴。
鬱桓道:“都一樣,我知道阮阮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阮秋平沉默了一會,忽然垂下頭說:“……其實我也有一些私心。”
“什麼私心?”
“剛開始我想拯救那些凡人,確實是出於一種本能和責任感,我在凡機鏡裡看見了他們痛苦的模樣,便覺得胸悶氣短,難以釋懷,忍不住想幫助他們脫離困難。而且,我也覺得人間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不忍看著它被毀滅……但後來,我想儘力保住凡間,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是你。”
“因為我?”
“嗯。”阮秋平點了點頭,“你是由吉運凝聚而成,去年一整年,我到處帶著青耕鳥去搜尋吉運,青耕鳥告訴我,從你身上凝聚的吉運,有三分在天上,七分在人間……若是人間毀了,你那七分吉運從何處覓得?況且,如果人類躲過小行星,豈不就是最大的吉運與幸福,這樣的話,或許你這次能多待時日呢……”
鬱桓似乎沒想過還有這份緣由,他有些發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開口道:“……阮阮說得在理,紫明神君移動那顆星辰之後,我確實感覺到有無數吉運朝我席卷而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龐大恢宏。”
“真的嗎?”阮秋平眼睛一亮,急忙問道,“那你這次能待很長時間嗎?能永遠不離開嗎?能徹徹底底地回來嗎?”
鬱桓沉默了一會兒,拉上阮秋平的手,低聲道:“……阮阮,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自我那次內丹碎裂,形神俱散之後,便總是意識混沌,但我能夠感知到,我自身正在慢慢的凝聚吉運,但這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剛剛我身體所吸附的吉運確實很龐大,但現在那股吉運已經漸漸撤離了。離我徹底恢複還有很長一段路。至於我現在能在春節時出現,是因為春節這天氣運特殊,才能使我可以提前支取形體。”
阮秋平臉上期待的笑容緩緩暗淡了下來,他嘴唇顫了顫,但又很快地彎了起來,他看著鬱桓,眼睛和唇角都彎出了一個很漂亮的弧度:“……不管多久,我等著就是了,反正你總有一天會徹底回來的而且你每年春節都會出現,也就是說我們一年都能見一次呢,你原來能這樣等著我,我現在當然也能這樣等著你了。”
鬱桓:“……阮阮會很辛苦。”
“不。”阮秋平笑著說,“我會每天都滿懷期待與幸福,你不知道嗎?我去年一年過得可充實了!”
鬱桓笑了笑,輕輕把阮秋平抱在了懷裡。
“那個!探視!”
“景府的人嗎?”紫明睜開眼。
獄卒:“不是,是藥仙,探吉神!”
阮秋平:“……”
阮秋平很難過地推開鬱桓:“……快去快回。”
鬱桓這次又去了半個小時。
然後。
獄卒:“探視!”
紫明:“景府的人?”
獄卒:“不是,是司命,探吉神!”
阮秋平:“……”
再然後。
分彆又來了月老,樹神,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神仙。
阮秋平都懷疑全天下跟鬱桓有些交情的神仙們都過來看死而複生的鬱桓了。
……能不能彆分批來,有本事一起上啊?
幸好鬱桓“被探視”的速度越來越快,從剛開始的一個小時,到後來的五分鐘解決。
然後,天就亮了。
辰海和景陽早就睡了過去。
唯有紫明和阮秋平冷冷地看著來了一趟又一趟的獄卒。
這不。
鬱桓剛回來,獄卒就又出現了。
“探視吉神是吧?”阮秋平語氣毫無波瀾。
獄卒:“是的是的。”
阮秋平皺皺眉:“我覺得你們牢房這點需要改進一下,知道人間的監獄一般一個月隻能被探視一次嗎?你們就應該好好學習一下這規矩……這回又是誰?”
獄卒看了眼手中的牌子,說:“您爸媽。”
阮秋平:“……”
阮秋平不可置信地問道:“我爸媽?你確定他們探視的是吉神,不是我?!”
獄卒:“其實我們牢房也是有規矩的,一個人一天隻能探視一個犯人,所以氣運神您就不用跟著去了。”
阮秋平:“……”
鬱桓捏了一下阮秋平的手心:“阮阮,我先去了。”
阮秋平撇撇嘴:“……代我向我爸媽問好。”
鬱桓走後,隔壁的紫明神君撩開眼皮,淡淡地說:“開懷些,畢竟犯了事,入了獄的兒子,總歸是沒有死而複生的兒婿來得稀奇。”
阮秋平總覺得他這話陰陽怪氣的。
就在這時,獄卒又走了進來:“探視!”
“探視吉神嗎?剛剛已經出去了,還沒回來。”阮秋平頭也沒抬。
獄卒下意識就要離開,可他沒走兩步,卻又勾了回來,說:“不是,這回是景府來的人。”
紫明神君立刻站直了身子,輕咳一聲。並認真撣了撣衣服,正了正發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