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宇隔天醒來的時候床上還是隻有他一個人,白貓倒是已經不在了。
手機的電量隻剩下百分之十,上麵顯示著幾十通未接電話,都是顧勳和許彩婷打來的。
他摁掉屏幕沒有回撥,揉著雙頰從床上坐起,盯著自己露在被子外的腳趾丫發了很久的呆。
靠窗的桌子上多了一瓶東西,他起身後走過去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是眼疾相關的藥。
季琛眼睛不好嗎?
窗簾敞開著,他正好可以透過窗看見從不遠處一座小分院裡出來的男人。他手機握在耳邊唇瓣微動,周圍還跟著一隻邊跑邊甩晃身體的白貓。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對方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通話中的男人突然抬起頭,視線準確無誤地與他交觸。
“對,和安德瑞先生說,我要提前和他見麵,談談股份轉移的事。”季琛邊低聲說著話邊從彆院裡走出來,另一隻手往褲袋一塞,把掌心裡的鑰匙收了進去。
“顧家?和風鳴沒有關係,不需要幫忙處理。”
說著,他忽的抬起頭,目光落在前方大宅三樓的窗戶上,嘴邊笑容又深了幾分:“我倒是想看看誰敢插手。”
顧西宇梳洗完換好衣服,就朝房門的方向走去。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都很陌生,待在季家和顧家都一樣不自在。隻不過他現在多少是以小輩的身份前來作客,不好在房裡逗留太久。
“是啊,那年的話劇演出確實很冒險,但也很成功……”
顧西宇一開門就和走廊上正好談笑著經過的兩個人打了個照麵,看清其中一人長相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又‘砰’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季梓軒旁邊那個男生,長得和傅年還挺像?
“……”
冷靜點,傅年大概率不知道原身喜歡他,情感方麵的麻煩事應該不會落到他身上,沒有擔心的必要。
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顧西宇又麵不改色地打開房門,朝門外神情愕然的倆人點了點頭:“早上好。”
態度自然得好像剛才發生的事隻是一場錯覺。
“……西宇?”亞麻色頭發的男生回過神來,語氣更加訝異。
“好久不見,傅年。”顧西宇平靜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季梓軒遲疑道:“你們認識?”
傅年大方一笑:“我以前不是和你提過,中學那會兒到國內上課時認識了一位很好的朋友嗎?就是他。”
見傅年臉上透著些許疑惑,季梓軒便解釋:“我剛剛不是和你說我小叔結婚了?你還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被我小叔那樣的大魔王看上,他就是那個對象。”
顧西宇被季梓軒口中的詞給引起了注意:“大魔王?”
季梓軒以為他是在替季琛生氣,解釋道:“抱歉,主要是我們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曾經見過小叔幾次,他的態度一直都很冷漠,而且聽說過不少他在商業間一些比較狠戾的手段,所以傅年私底下給他起了這麼一個稱呼。”
顧西宇難得笑了一聲:“沒關係,還挺合適。”
說完他才注意到傅年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與他對視時,這個看起來斯文又懂事的男生才對著他點點頭:“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竟然會以這種方式重逢,我確實有些意外。”
季梓軒在知道顧西宇和傅年的關係後,對顧西宇的態度就友好和親近了許多,至少不再向最開始見麵那般,態度疏離又冷淡。
同齡的人聚在一起總是有比較多話題可聊,而且傅年是個比較細心的人,大概是知道顧西宇的處境,都會特意拋話題給他。顧西宇雖然不愛閒聊,但在他麵前的一個是男主角一個是男二,他倒不介意和他們結交。
時間越接近中午,季家大宅裡的人也越來越多。
他們有些是季家直係親屬,有的則是一些分支或者有關係的遠方親戚,被邀請到季家作客。
大部分的來賓在知道他是季琛的伴侶後,都對他有了很大的興趣。
但他們展現興趣的方式,卻不是善意的。
“啊?原來你是國內大學畢業的,你說的大學名字我沒聽過耶。”
顧西宇心平氣和道:“國內大學資源也不錯,很多時候不比國外的差。”
“顧氏科技?名字帶顧氏的大公司不少,你爸的是哪家?”
顧西宇:“隻是個人小公司,不足為談。”
“還以為季琛眼光會更高一些,沒想到……啊,對不起,沒說你不好的意思,請不要在意。”
顧西宇:“他眼光確實不怎麼樣。”
不然也不會直接相中他這個要來搞他的人。
煩人是挺煩人,但對他來說其實還好,畢竟他隻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那些人的態度並不會影響他的生活方式。
直到有個鼻子底下留了一小撮胡子的中年大叔,一屁股在單人沙發上坐下來後瞟了他一眼,語氣嫌惡:“我以前以為季琛隻是性格比較孤僻但至少還是個正常人,沒想到也是個心理有病的家夥,竟然喜歡男人。”
“這位先生,喜歡同性不是一種疾病。”
“希望你以後在發表一件事情的言論之前能多看點相關的書籍或者資料,這樣才不會讓你看起來顯得沒有文化。”
季琛剛從樓上書房就聽到顧西宇對著他某位叔叔說的這兩句話,語氣和態度聽起來還好,就是內容特彆直接不留情麵。
沙發上的中老年人氣呼呼地站了起來,怒斥:“這就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果然什麼樣的性格配什麼樣的人,也就有那樣糟糕的母親的季琛,才會找了你這樣糟糕的對象!”
他的聲音有些響亮,廳裡幾乎所有人都停下談話,驚愕地往他們看了過來。
抬起的巴掌沒有揮到顧西宇身上。
那位叔叔的手被顧西宇輕輕一握就再無反抗能力,他看向他的眼神沒有憤怒,隻有疑惑:“我不知道你們季家的那些二三事,但客觀來說,就算季琛的母親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人類的心思和情感總是那麼的複雜,他活了那麼久,終究沒想明白過。
對方被他這認真的語氣一問,怔了一下,惱羞成怒道:“怎麼沒關係了?就衝著他能把他哥哥打得這輩子都隻能躺在醫院下不了床,他肯定也不是什麼好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