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白色古歐式風格酒店外，氣派豪華轎車一輛接一輛在大門前駐留，將尊貴乘客送下車。
顧西宇戴著黑色口罩手裡抱了一束花,穿過衣著華麗人潮，走到酒店櫃台前。
他手握拳狀抵在嘴邊假意咳了幾聲，才掏出身份證。
“請稍等。”前台小姐姐接過身份證時還悄悄看了眼他懷中玫瑰。
房間登記很快就處理好了：“這是您房卡，房間號是1321……”
自那天在季琛辦公室社會性死亡後,顧西宇就沒怎麼見過他。季琛接下來幾天裡都直接外出辦公,偶爾給他手機發來幾條消息秀一下存在感。
顧西宇曾問過他在忙什麼,但他每次不是故意扯開話題就是用交代遺言語氣跟他說：“彆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讓你受傷。”
不然就是反問：“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讓你無法原諒事情,你會怎麼辦？”
顧西宇重重敲下信息回複：“親手送你入獄。”
說是地獄,也是時空管理局牢獄。
然後季琛就會悵然道：“你真無情。”
顧西宇隻好提前在這家很可能會被季琛埋下炸|藥酒店訂好房間,準備實時監控進度。
“你確定他就在酒店裡？”顧西宇搭著電梯上樓時，不忘與告知他季琛就在酒店係統確認道。
係統回答十分篤定：「確定。」
怨氣遲遲不消大魔王不在受邀者名單之中,他低調入住酒店,總不可能隻是單純來度假。
顧西宇想從係統那裡詢問季琛所在位置,結果係統給他回了句：「你猜。」
在他按下舉報鍵之前,係統才老老實實說：「這個我不清楚,你得自己找。」
這大酒店裡少說有幾百間房，一間一間敲著找顯然不現實，而前台人也不會輕易出賣入住者個人信息。
顧西宇困擾之際來到晚宴會場所在樓層,長廊外,遠遠能聽見敞開著大門會場裡傳出頗有情調背景音樂。他在角落觀望了一會兒,突然看見一隊安保人員從樓梯處奔到會場,神色凝重地在入口處藍越身旁低聲彙報什麼。
藍越聽完後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交代他們注意可疑人員之後，才步伐匆匆地回到會場裡。
顧西宇見那些人收到命令後開始嚴謹地在周圍安排站崗，便在被他們發現之前先離開了。
季琛一直沒有回複他消息，他原本打算在附近樓層轉悠，結果經過正好打開電梯門時，一道白色影子忽然從裡麵竄出來跑到他麵前把他攔下。
電梯裡工作人員著急叫喊聲，很快就被電梯門隔開。
“……西西？”顧西宇怎麼都沒想過，會在酒店見到家裡那隻矜貴長貓貓。
西西朝著他叫喚一聲後，轉身往樓梯口方向跑了過去，上樓前還特意停下來等他。
顧西宇福至心靈，跟在像是想把他帶到某處西西身後，往上爬了好幾個樓層，最後見到它在其中一間不怎麼起眼房門外坐了下來。
房門沒有關緊，留了一條細縫。
他還在猶豫，腳邊西西就先一步替他把房門撞開溜了進去。
房裡隻亮著一盞矮桌上小燈，透過昏暗光線，他見到了坐在窗邊凝視窗外夜景男人。他有一半身子落入陰影裡，臉上表情叫人看得不太真切。
顧西宇走到他身邊看見他身下坐著輪椅，眉頭一皺，不解道：“你腿受傷了？”
季琛笑了一下：“沒有，就是想回憶那近兩年無法走路日子。”
顧西宇：“……？”
這不愉快事情有什麼可回憶？
“這樣一來，我每次心軟或是疲倦想放棄念頭，就會重新被怒意銷毀。”
顧西宇沒有出聲，直接把手裡99朵玫瑰花束塞進他懷裡。
季琛盯著懷裡大紅色玫瑰，怨氣好像沒被消滅，他還接著說：“當年事外人都以為是風鳴仇家招惹出來意外，肇事者也被送進了牢獄裡。”
“但實際上，我雙腿和我人生，是差點被我親生父親所毀。”他聲音越說越低沉，可以聽出難以自控怒意，“是他找人製造那場意外，就算我死不了，也至少要讓我再站不起來。”
季琛語氣逐漸帶上了疑惑：“小時候我不明白，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拚了命隻希望他能多看我幾眼，哪怕是從他那裡得到一句誇讚。”
“長大後我還是不能理解，但也很清醒地知道，我這輩子做得再多也不可能讓他喜歡。相反，我成就隻會讓他更加憤怒與憎惡，到了想讓我命葬黃泉地步。”
季琛說著又笑了：“可能是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主角吧。”
顧西宇聽見這句話時候，差點以為季琛已經發現了所有事情，甚至做好了隨時把人打暈想辦法給他洗個腦或清除記憶準備。
見他麵露驚詫之色季琛卻微微歪了一下頭，問：“不是嗎？看看季梓軒，從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就算遇到什麼難事也總能找到儘心儘力幫助他人。”
“很明顯，他拿才是主角劇本。”季琛說著就被自己話給逗笑了。
“……你說得對。”顧西宇回道。
季琛單手撐著頭對他說：“今天日子正好，所有針對我，我厭惡人都在這裡了。你說我如果直接把酒店炸了，是不是就能一勞永逸？”
顧西宇：“酒店裡還有其他無辜人。”
季琛眸光微暗：“我不在乎。”
“既然這個世界不曾在意過我，為什麼還要我對其他人手下留情？”
隨著他攤開手動作，顧西宇才發現他手心躺著一個四方形帶著紅色按鈕遙控器。
季琛問他：“你說我該不該按呢？”
顧西宇與他對視了半響，才回道：“好，你按吧。”
季琛捏著手裡遙控器，許久之後才起身走到他麵前，微低著頭笑問：“顧西宇，你對我就這麼有信心？”
“對於死亡，我可是一點都不害怕。”
顧西宇眼神平靜：“你不會這麼做。”
幾秒之後，他聽見了按鈕被人壓下輕響。
酒店大樓沒有任何動靜，但他耳邊還是傳來了什麼東西炸開聲音。
季琛看著他錯愕視線落在窗外燦爛煙花上，語氣驕傲中又帶著幾分幽怨：“看看，我準備比你用心多了。”
“……”顧西宇盯著窗外那比過年動靜還大煙花雨，心裡吊著石頭才終於真正落下。
他多少帶了點賭成分。
季琛問他：“為什麼知道我不會動手？”
顧西宇麵朝窗外出神片刻，才輕聲說：“因為西西也在這裡。”
季琛真正在乎和關心他人很少，除了老管家之外，就隻剩下西西這隻白貓不會是他想傷害存在。如果他真想和大樓裡所有人一起陪葬，在那之前大概率會先把西西交給老管家照顧，而不是讓它跟準備驚喜一樣，把他帶過來。
季琛抬手輕撫著他臉問：“為什麼不覺得是因為你？”
顧西宇理智道：“你雖然向我表明過對我喜歡，也饞我身體，但以你性格，我不認為你會在這短短時間裡就對我愛得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季琛聽完他回答後笑了，神情有幾分莫測：“我理智告訴我它對你停留在感興趣階段，但我靈魂說他喜歡你。”
“我這輩子一直活在浸染著憤怒與仇怨日子裡，對季家和季梓軒憎恨也源自於我親生父親偏心。我所做事，隻單純是不想輕易讓他安排如他所願實現。”
“我沒試過被人喜歡與喜歡一個人感覺。”季琛說著，忽然把他按到窗邊從身後抱著他壓了過來，低頭在他耳邊以親昵姿勢與語氣接著道，“我現在想試試，你願意幫我轉移我人生注意力嗎？”
顧西宇看著窗外逐漸落下銀花，輕聲呢喃：“我也沒試過。”
他感受不到彆人快樂與哀愁，隻知道在他們開心時候自己應該要跟著笑，難過時候給予一定安慰與同情。
所以對於季琛說喜歡，他其實沒有什麼概念。如果不排斥他接觸，而他也能夠根據係統建議去做可以讓他快樂事情，能配合他在底線之外要求，那倒也沒有拒絕理由。
在季琛眼裡，顧西宇不開口拒絕就等於默認。
季琛把一盒不知道從哪裡弄來東西放到顧西宇手上，在他愕然目光注視下，咬著他耳朵說：“幫我套上，我今天肯定不會睡著了。”
顧西宇拆了包裝，拿出那個像氣球東西，盯著它眼神仿佛是在認真研究東西科研人員。
季琛抓住他手：“我聽說感情這種東西，做一做就能培養出來了。”
“實在不行，就多來幾次。”
“不把這盒用完，你彆想離開酒店半步。”
顧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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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宇被季琛折騰得隔天中午才起床，身體確實酸疼，但對他來說還不至於到完全下不了床地步。
季琛正穿著酒店備浴袍，站在窗邊和人通話。也不知道手機對麵人是誰，季琛表情很平淡，語氣也算不上太熱情，但還是克製著與對方保持友好語氣說話。
顧西宇覺得季琛說得沒錯，多幾次確實有助於培養情緒。
比如他現在就很生氣。
季琛說一不二性子很好地體現在這和諧運動上，即使他後半夜已經明確向他表示不想要了，這人卻還是跟他鬨到天明。要不是那盒子裡東西實在太多，天亮時候季琛手機又開始響個不停，他合理懷疑他真會說到做到，把裡麵套子都用光了才放過他。
體驗上來說，除了第一次雙方都沒有經驗有點雞飛狗跳之外，其餘時候——倒也還挺儘興。
難怪總有那麼多情侶茶飯不思就想膩在一起做這種不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