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寨主到最後都沒提過任何與尉遲延有關的事,反而被他這麼一推,表情看起來冷靜與清醒不少。
男人理了理微亂的衣襟,重新將衣服整理好後忽然淡聲與他說:“前些天街上見著的那位,叫做慕清婉的女子,是你皇妹吧。”
顧西宇訝異,沒想到女主的身份竟然早已被識破。他輕輕抓著自己的衣袖,沒有回話,倒也算是默認了。
他隻是好奇寨主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提起慕容清婉,當然,他並不想猜測慕容清婉是不是已經落到對方手裡這樣的事。
隔了一小會兒,喝著酒的男人才接著對他說:“她應該已經察覺到你的蹤跡,來到這座客棧。”
“你走吧。”寨主的語氣十分平靜,也聽不出任何留戀,“現在下去,估計就能和他們相遇。”
顧西宇震驚了,甚至懷疑他當時悄悄丟銀子給慕容清婉提醒她的舉動,也早就被對方識破。
可他卻什麼都沒說,至今也都還未承認自己身份的事,隻給他機會讓他離開,跟剛才強烈地想要他留下來的樣子判若倆人。
顧西宇又有些不確定了,難道一切都隻是巧合,寨主真的是寨主,而非大魔王?
他抬手在心臟的位置輕輕抓了抓,意識上想堅定地認為熟悉的感覺不會欺騙自己,理智上卻又被百分比的數據做牽扯。
遲疑間,男人又沉聲開口:“趁我腦袋不清醒,還沒後悔之前,給我滾。”
顧西宇靜默地看了他許久,最後真的直接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多餘的東西一點都沒拿。
房裡在他離開之後,原本被他占據的空間緩緩被寂寥代替。尉遲延來回轉動著手裡的空酒杯,心裡一麵因為顧西宇的離開而空落落的,另一邊卻又被他口口聲聲說著隻喜歡‘尉遲延’的喜悅填滿。
整個人像是快要分裂,卻又異常清醒,眼睛微微赤紅。
他活了二十七年,無時無刻都在討厭著自己象征著皇室之子的姓名,厭惡著自己的身份。這是他第一次慶幸自己的名字叫做尉遲延,慶幸著他是顧西宇的目標。
尉遲延突然又笑了,低語道:“顧西宇,這是你自己親口許下的承諾,他日重逢……就再沒有拒絕的借口了。”
他時刻想往外奔跑,自然有個原因也是因為不想當這三皇子,所有人都不愛他不在乎他,也沒有占著這個身份的必要。
如今……是時候回去了。
·
“皇……哥?!”
寨主說的沒錯,慕容清婉確實在尉遲容的幫助下尋到了顧西宇的蹤跡,在詢問過好些人之後,尉遲容給她的結果,說最後見到顧西宇的人說這家客棧是他出現的地方。
這大半夜的,慕容清婉一有消息就趕了過來,深怕再次與顧西宇錯過。
她在尉遲容的陪伴下剛來到客棧,想問守著午夜顧客的店小二有沒有見過顧西宇,就見到他披散著長發,單薄的內衫隻草草披上了外衣,從邊上的樓梯處走了下來。
闊彆多日,顧西宇的氣色沒有她想象中來得差,反而與從前在大雁皇宮裡相比,更要紅潤許多。
顧西宇下樓見到慕容清婉時也很是驚訝,不僅驚於寨主精準的時間計算,還包括了他沒有欺騙逗弄自己這件事。
男人真就這樣放他走了,從頭到尾也沒多說一句與尉遲延有關的地方。他細品了一會兒,總覺得還是有哪些地方不太對勁,卻一時繞不過來。
他拍了拍慕容清婉的後背,同她說:“我沒事,失蹤了那麼久,宮裡如今是怎麼個說法?”
“那三皇子我怎麼著都得見上一麵,不論如何,我都得到宮裡一趟。”
慕容清婉安撫道:“聽說宮廷的衛兵還未停止找尋你,這似乎是三皇子的授意,他好像還挺想完婚的。”
顧西宇停頓了一會兒,問:“三皇子他……人現在就在宮裡?”
“在啊。”慕容清婉有些疑惑,本來很自信的回答,被顧西宇這麼一問,突然不自信了起來。
她回頭看了眼默默站在自己身後的俊俏男子,確認道:“在的吧?”
尉遲容看了顧西宇一眼,回道:“三皇子性情比較孤僻,獨處時間居多,不過都有宮人看著。少有聽聞他離宮的時候,這陣子不曾聽過他外出的消息,必然是一直都在宮中的。”
顧西宇滿腹心事,便沒有接話。
反倒是意識到了什麼的尉遲容輕挑起眉頭,問:“我隻知道大雁與我們皇宮和親,可沒說……是個男人?”
顧西宇倒沒在忌憚尉遲容,聽他這麼說,淡聲回答:“父皇那裡想送走的是我妹妹清婉,若我不替了她,那她到時候就得被送到尉遲延的宮殿裡了。”
果不其然,尉遲容聽見這句話後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良久,才再次開口詢問:“那公子言下之意是要繼續瞞著皇宮,以男兒身頂替清婉入宮?成親終究逃不過洞房那一步,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輩子。”
“而且我這位皇兄性情陰鷙莫測,最討厭受人欺瞞,你這身份若是被他發現了,恐怕要遭罪。”
顧西宇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慕容清婉被尉遲容這話給嚇著,糾結道:“要不哥,我們就算了?”
“你想,反正皇宮找了你那麼久遲遲沒有消息,估計再過一陣子就要放棄,認定你已經遇難喪生。我們好不容易離開了皇宮,大雁的人此時肯定也發現了我們的意圖,擔憂著被發現後會遇上什麼麻煩。若當做你我二人都已經死了,大雁既不敢向遙國追究,而此事出在遙國他們必然也會心虛,替嫁之事就不會被被發現。”
“宮裡的日子有什麼好的?我聽阿容說了不少,遙國的情勢可比大雁那裡要複雜許多,我們不如當個快樂無憂的小老百姓,過普通人的日子不好嗎?”
顧西宇隻摸了摸慕容清婉的頭,不知該如何對她解釋。
尤其不久之後大雁那裡怕是要傳來噩耗,慕容清婉到時可能會改變現在的想法。
他想了想,隻說:“我得入宮,有點事需要與尉遲延見上一麵。”
慕容清婉勸不住他,最後隻得按照原來的計劃,和尉遲容一起回京準備入宮。
隻是沒想到他們才進入皇城,當日宮裡就傳來消息,直接對外宣布大雁國前來和親的公主不幸遇難,此事隻能遺憾作罷,還做做樣子說絕對會嚴厲討伐傷害了大雁公主的山匪。
當然,實際上公主是死是活於他們而言並無影響,所以也不是什麼必要的事。
顧西宇直接被皇宮,又或者說尉遲延這個騷操作給整懵了,內心甚至還有那麼點小憤怒與委屈。
他這些日子忙活兒那麼點,拚了命活下來是為的什麼?千辛萬苦來到了皇城,結果大魔王直接一道指令下來說放棄這個和親,那他直接就沒有了入宮的理由。
見麵的事被耽擱,無法直接入宮的情況下,尉遲容將他們接到了自己在宮外的皇子府。
顧西宇在得知和親取消後,心情沉悶了許久,跟係統吐槽的時候語氣還憤憤的:“都已經等了那麼久,他就不能再多等個一天?”
“我覺得他就是來克我的,存心跟我作對。”
顧西宇越想越氣,語氣也越發冷靜冷淡:“算了,既然他不屑於我,那我還不想見他。”
尉遲延收到顧西宇的消息時,人正在宮裡禦書房,請見皇帝。
他回宮的日子比顧西宇他們要早了那麼幾天,先不說他原本就是自己一人獨自趕路,況且尉遲容和慕容清婉這路上要善後的事情可不少,尉遲容本身私底下也還有需得處理的事,回程時間肯定比他要長。
「是啊,任務目標也太可惡了,你將來若是與他見上麵,定要好好說教說教。」他趁著給皇帝下跪拱手請安時在心裡含笑著回了一句話,再抬頭時,臉上眼裡已沒了半點笑意。
今日來到禦書房,自然是準備繼續討論他的婚事。
他年紀其實也老大不小了,放旁人身上早已成家,指不定孩子都生了好幾個,現在估計是難以再往後推脫。
他的母妃擔心他利用婚配之事尋得大家族的庇蔭,影響他弟弟爭儲,在他推掉和親之後又忙不迭給皇上那裡推了好幾個名門望族的姑娘。這些姑娘出身背景都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卻不能給他提供更多的幫助,又或者是與她娘家那裡關係密切的。
反正非常好掌控,還能借對方來控製住他。
“延兒,昨日讓人送到你宮裡的那些姑娘的畫像和卷宗都看過了?可有心儀的?”
尉遲延靜默了一會兒,低下頭說:“我沒看,直接讓人給退下去了。”
見皇帝疑惑,他平靜地解釋:“我不喜歡那些姑娘,也不會娶她們。”
“父皇,我今日走這一趟是想明確與您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們之間向來沒有什麼父慈子孝,尉遲延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樣懂得怎麼跟自己的‘父親’撒嬌或協商,也懶得去琢磨,用了最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
皇帝不知是在想什麼,摸了摸胡子,問他:“哦?那你可以先說說,是哪家的姑娘,朕再給你查查是否合適。”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待尉遲延再開口時,一語驚人。
“不是姑娘,是公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