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裡還敢想管教的事,一把抓住李太醫的手,懇求道:“可還有救?”
李太醫在宮中照顧令窈五年,對她的脾性再清楚不過。答道:“我會儘力,你們不要在這屋裡,都出去罷。”
大老爺當即掃著眾人出去。
老夫人有大奶奶照顧,此刻回過頭指著大老爺道:“你不是還要找卿卿問罪嗎,你拿的那些繩子和荊條還沒用上,你倒是進屋去綁去訓,清姐病了,你不由分說便要找卿卿算賬,現在卿卿病了,你找誰算賬?我好不容易得了她,八年才見頭一回,你見不得母親高興,你同母親直說便是,何必將氣撒到一個小孩子身上!”
大老爺噗通一聲跪下,頭低到袍角處,“兒子不敢!母親息怒!”
三奶奶和三老爺縮了腦袋,此刻不敢再提鄭令清落水的事,躡手躡腳地便往外頭走了。
鬨了一出戲,天邊泛起魚肚白,大奶奶伺候老夫人回房,大老爺回了書房,已經開始籌備著寫請罪折子。
婢子來來去去,最後總算清靜了,留得佳姐一人待在令窈床前。
屋裡沒其他人,連帶著鬢鴉都被打發回園子。
令窈緩緩睜開眼,她許久不曾裝病,前世老夫人和大奶奶死後,她再怎麼裝病,府裡都沒人理她。今日重來一遭,竟覺得有些後勁不足,好似躺了幾個時辰,真病一場,一時使不上力氣。
令佳拿茶喂她,“怎麼起來了?”
令窈見她似乎不開心,便朝她眨眨眼,笑容狡黠:“怎麼樣,我裝得像不像?這可都是宮裡練出來的。”
令佳果然開口笑,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你!”說完忽覺得心酸,遇到事情,家中父親不聞不問反而向著他人,現在竟要靠幼小的堂妹幫襯,雙眼一紅,驀地就含了淚。
令窈逮了她的手指,一張柔白小臉湊上前,懂她傷心處,並不戳破,委婉道:“阿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這話,說給令佳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她現在才八歲,還有十年的時間籌謀。生老病死她攔不住,悲歡離合她卻能避。在真正的大事來臨前,現在這些小打小鬨都算不得什麼。
如何把握住下一任皇權的中心,才是她真正要操心的。倘若她真成事了,要誰得勢便得勢,要誰倒黴就倒黴,哪裡還用裝病欺負人。
但在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到來前,她還是得好好裝病。為了裝得像樣點,令窈決定在床上多躺幾天,不讓任何人動她,一心想要宿在佳姐房裡。
三房那邊已經被嚇個半死,鄭令清第二天就活潑亂跳地爬了起來,不敢再拿落水的事逼令窈,生怕她一個不順心,就此咽了氣。
令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夫人傷心,央了大奶奶和令佳過去照顧。
李太醫按時來看診。
令窈聞見三房如何如何在李太醫跟前問候討好的事,笑得直打滾。
“虧她還想找我算賬,就她乾那事,我踢她一腳都算輕的!”
李太醫起身上前,他一個大男人,跟在拔步床前低身彎腰,端茶遞帕:“郡主,你不能一遇事情就裝病,臣遲早要回汴梁,到時候你找誰做戲?”
令窈不理他,“那你彆回去,就待臨安一輩子罷。”
李太醫搖頭,“那不行。”
令窈拿帕子擦嘴,瞪著眼睛看他,心裡想,回汴梁便是死路一條。前世皇帝舅舅病重,當權的宦官自作主張斬了所有在跟前伺候的太醫。
李太醫一心想著升官發財,禦前伺候這樣的機會,他怎麼會錯過。
令窈勸他:“我習慣有你伺候,皇帝舅舅那麼多個太醫,可我卻隻有你一個。”
李太醫發出短促清脆的咳嗽聲,半晌方吐出兩個字:“假話。”眼睛裡卻有了笑意,將脈診完,走到屋子角落點一支夢甜香。
有丫頭進屋來,怕擾了令窈,繞到李太醫跟前:“二少爺來了,大人是否準他進屋?”
李太醫知道這位二少爺,心想他挑這個時候來,屋裡沒有彆的人,大概就是怕被趕出去。
他考慮片刻,隨即就要找個理由打發。
屏風後有東西擲落,哐當一聲,是個擺香的佛手。
李太醫抿抿嘴,將滾落腳邊的佛手撿起,喊住正要出去回話的丫頭,改口道:“讓他進來罷。”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很高興,就是寫得沒自信,/(ㄒoㄒ)/~~我要好好閉關,堅信自己寫得棒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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