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孱弱雙肩微微顫抖:“我被人騙了。”
鬢鴉不敢再出聲。
鄭府亂作一團。
鄭家長輩小輩全都聚在摘星樓,鄭大老爺沒敢驚動老夫人,他質問參宴的小輩們:“怎麼回事,好端端地,穆少爺怎會摔傷!”
有人小聲嘀咕:“穆少爺不是說不去鳴秋之宴嗎?我們怎麼知道他會喬裝打扮參宴,而且還和四妹妹一起打馬球?”
鄭大老爺氣極了,嗬斥說話的人:“清姐,你給我閉嘴!”
鄭令清扁扁嘴,往三奶奶身後躲。
鄭大老爺喊:“卿卿呢!她人在哪裡!”
“卿卿受驚過度,已經回碧紗館歇下了。”人群中,鄭嘉和推著輪椅緩緩往前:“穆少爺出現在圍場一事,卿卿毫不知情,大伯要問罪,找我便是。”
鄭嘉木也站出來說:“四妹妹根本不知道那是穆少爺,連我都被穆少爺騙了,我和四妹妹皆以為他是外地來的小子,容貌有損,所以才終日戴著麵具。”
鄭大老爺一聽到消息就趕了過來,來不及弄清楚前因後果,被鄭令清剛才的話誤導,以為是令窈傷到了穆辰良。此時聽鄭嘉和與鄭嘉木說完,心中放鬆不少。
還好不是卿卿。
當務之急,是替穆少爺療傷。鄭大老爺轉身拍門,以長輩關愛小輩的口吻,哄道:“二郎,讓大夫進屋替你瞧瞧。”
有什麼聲音從屋內傳來,是瓷器摔碎的聲音。接二連三,清脆綿延。
三七央求:“少爺,彆砸了。”
鄭大老爺嚇住,語氣猶豫,繼續喚:“二郎,身體要緊,你——”
話未說完,一盞瓷杯撞破窗紗,擦過鄭大老爺的耳垂。
穆辰良低沉冷幽的聲音不容置喙:“滾。”
鄭大老爺咽了咽。
大丈夫能屈能伸,無需跟小孩子計較。
鄭大老爺不敢再勸,旋即命人散去。
屋外屋內同時安靜下來。
穆辰良蜷縮榻角,手裡捏著半張狐狸麵具。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府的,依稀記得好像是被人抬回來的,自她離去,他眼裡再看不到旁人,耳朵嗡嗡,聽不見周圍動靜。
他像是失去了知覺,連身上的痛楚都無法感知,他唯一的感受,便是胸腔裡有隻手往外扯,這隻手不是彆人的,是她的。
三七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少爺,求求你,就讓大夫進來瞧瞧吧。”
穆辰良不理。
度月軒。
飛南負荊請罪,鄭嘉和輕揉眉心,手指抵住額頭,語氣冷凝:“你險些讓李準傷了卿卿。”
飛南磕頭:“少爺息怒,李公子無心之失,誰都沒想到他的馬會突然發狂。”
鄭嘉和淡淡說:“你沒想到的事,我那個三弟替你想到了。”
飛南一怔:“是三少爺?”他停頓半晌,恍然大悟:“難怪一出事,三少爺便讓人將那匹馬拉去殺了。”
鄭嘉和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馬雖殺了,但毒針還在,這是在馬屁股上找到的。”
飛南皺緊眉頭,百思不得其解:“三少爺為何要這樣做?”
鄭嘉和盯著毒針看了會,就憑一根毒針,證明不了什麼。
他隨手將毒針丟入盆栽裡的泥土裡:“聽過看熱鬨不嫌事大這句話嗎?”
飛南“啊”一聲,憤怒:“三少爺也太過分了,怎能拿這樣的事做兒戲。”
鄭嘉和抬眸笑道:“有人替罪,何樂不為?就算穆家要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飛南想到什麼,道:“少爺放心,即便李公子不知道給他銀兩的是我。”
“李準怎麼樣了?”
飛南欲言又止:“死——死了,李公子離開馬場不久,不知怎地,喝醉酒失足跌進湖裡,淹死了。”
鄭嘉和闔眼。
飛南小心翼翼問:“會是三少爺嗎?”
許久,鄭嘉和薄唇輕啟:“不是他。”
“那是誰?”
鄭嘉和不答,隻說:“到底是我們害了他,找個機會,給他家裡人多送些銀子。”
飛南應下:“是。”
這幾日,鄭府人心惶惶。
先是南家上門拜訪,作為承宴東道主,南家和鄭家一樣,怕穆家遷怒,南侯爺攜全家探望穆辰良,卻連摘星樓的門都邁不進去。
穆家的人隻聽穆辰良的吩咐,誰也使不動。
鄭大老爺安慰南侯爺,隻說待情況好轉,他會第一時間派人去南府告知,又說若真有什麼事,也該由他們鄭府一力承當。
南侯爺敬佩鄭大老爺有君子之風,不拖累他人,頓時對鄭大老爺高看幾眼。
鄭大老爺才不稀罕南侯爺的青眼相待,他麵上佯裝鎮定,內心卻急得團團轉。
好幾天過去了,穆家小子還不肯看大夫,摔成那樣,他是想不治而亡嗎?
好在穆家小子下令不準任何人將他受傷的事告知幽州穆府,消息止步於臨安城,傳不出去。
誰都不想引火上身,大家等著看鄭家的笑話。
鄭大老爺心急如焚,憋了幾天,終於憋不住,跑去碧紗館找令窈。
摘星樓他進不了,結果碧紗館也不讓進。
鄭大老爺急得要爬牆,在屋外喊:“卿卿,是大伯,你讓人開門!”
門後沒有動靜。
鄭大老爺對著空氣喊:“卿卿,穆家小少爺不肯就醫,你去勸勸他,就當幫大伯一個忙,以後你要怎樣就怎樣,讓大伯給你當牛做馬也行!”
鄭大老爺喊了許久,嗓子都喊啞,鬢鴉敲門進了屋裡,推推埋在被窩下的令窈:“大老爺求你,你就去看一眼。”
被窩裡沒聲。
鬢鴉坐在床邊歎氣:“你和穆少爺這樣,可不就像是冤家嗎?”
令窈從錦衾下探出腦袋:“誰和他是冤家!”
鬢鴉及時逮住她,不讓她縮回去,笑道:“聽說他摔得很重,若再不醫治,隻怕會死在鄭府。”
令窈氣惱說:“死了最好,省得我親自動手。”
鬢鴉捏捏她氣鼓鼓的臉蛋:“前兩天不肯說一句話,今天聽見他的事,嘴裡千萬句都蹦出來了,你不是總念叨空青淳樸善良嗎,真舍得他死嗎?
令窈眼神黯淡:“怎麼不舍得,他死一萬次都不夠。”
她心中怒火燒了兩天方才漸漸平息。氣穆辰良竟敢騙她,又氣自己蠢。
世上沒有空青,是她眼瞎無知,所以才會被穆辰良騙。
她可以栽在任何人手裡,就是不能栽在穆辰良手裡,這份恥辱,足以羞得她自儘。
鬢鴉語氣一轉,不再相勸,而是說:“他死了不要緊,反正你是郡主,有聖上護著,就算鄭府被流放抄家,我們依然能住在這座宅子裡。”
令窈低下眸子。
是了,她能自保,可是鄭家其他人不能。
鄭嘉和怎麼辦,祖母怎麼辦,大奶奶和阿姊怎麼辦?
令窈握拳捶床榻:“穆辰良真討厭!”
鬢鴉見她坐起來,便知道她內心有所鬆動,彎下腰拿鞋,笑著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郡主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令窈雙手交叉抱肩,悶哼:“我才不稀罕做善人。”
摘星樓。
三七高興地往屋裡跑:“少爺,鄭大老爺來了。”
穆辰良躺著不動。
三七:“四姑娘也來了!”
穆辰良一愣,猛地坐起來:“你說誰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評論少,但是大家都好溫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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