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窈窕世無雙 耿燦燦 9330 字 8個月前

總宴樓閣有四層, 環環相繞,中間懸空, 其中各有奇巧之處。

人們坐在第四層觀賽, 頭頂是浩瀚藍天, 腳底是茵蔥草地。東麵有圍場供蹴鞠捶丸打馬球,西麵一張碩大的鼓, 供舞女與琴師在其上作舞奏樂, 南麵有碧波大池,以酒灌池, 供人嬉戲。

至於一至三層,分彆是天算的曲水流觴, 棋賽的天機變,兵法對陣的血陣。

每局選出勝者, 三局連勝者, 當選為總宴狀元的人。若是沒有連勝者,則該次總宴沒有狀元。而在孟鐸之前,總宴的狀元之位空懸已久。

最底層的曲水流觴,有意爭奪總宴狀元之名的郎君們席地而坐, 有說有笑,互相寒暄。

“古鬱蘇七郎。”

“蘭陵夏六郎。”

“孤竹葉三。”

……

出身顯赫的世家子們自報家門,至於那些門生, 並不吱聲,隻安靜地坐在一旁。

忽然有人笑問:“咦,穆家今年有喪事, 難道竇家也有麼,竟然缺宴。”

“他們家去年被宸陽郡主騸了個嫡子,顏麵掃地,根本不敢出門,怎會來參宴?”

有人譏諷:“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竇家膽小如鼠,小小一個宸陽郡主,女流之輩,除了仗著皇家恩寵逞一時之凶外,能有什麼能耐?”

眾人大笑。

石階有腳步聲響起。

大家以為是主持比賽的判士來了,紛紛看過去。

陰影裡走出一個戴半身帷帽的少年,青袍紅靴,腰間係一流蘇玉牌。

少年雙手負背,氣勢如雲,緩緩自人群而過,身後一隨從,乃是常年跟在孟鐸身邊的那個。

眾人一愣,以為是哪家貴公子來遲。

少年翻過腰間玉牌,露出一個“孟”字表明身份。

在場沒有清河孟家,唯有一個寒門出身揚名天下的孟鐸。

山陽出聲:“這是我家先生身邊的阿窈,此次替先生出賽。”

方才準備張嘴搭話的人立刻將嘴閉上,原來不是什麼世家子,而是個小隨從。

有勢利者,誤將少年認作是同他們一樣錦衣玉食養出來的青年才俊,羞於承認被少年的姿態誆騙,開口嘲笑:“孟鐸先生的大名,我們如雷貫耳,隻是不知他的小隨從有什麼本事,能與我們坐在一起?”

有人附和:“怕不是孌童吧?”

眾人哄笑。

少年款款落座,坐姿閒雅,對於眾人的嘲弄聲毫不在意,招手同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

半晌,那個名喚山陽的侍從聲音洪亮,將少年的話代為轉述:“我有什麼本事,諸位稍後就知。”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隨從!

眾人目光鄙夷,譏諷的笑聲更為肆意。

孟鐸的名聲,隻怕要毀在這個小隨從身上!

半個時辰後,隨著比賽的進行,眾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曲水流觴,顧名思義,大家圍坐在泉水邊,取漂浮水麵的羽觴,羽觴中盛的不是酒,而是竹簽,答出竹簽上的天算題,以取觴最多者為勝者。若是故意搶占羽觴不答者,立刻驅出總宴。

眾人驚訝地看向少年手邊的羽觴,其數量之多,比他們每個人的羽觴加在一起還要多。

除孟鐸之外,怎麼可能有人連答得這麼快?

有人終於忍不住喊話:“他故意搶占羽觴!逐他出宴!”

少年絲毫不受影響,慢悠悠勾住水麵最後一杯羽觴,取出其中竹簽,掐指一算,在紙上寫下答案。

判士一一查看答案,宣布:“這位小公子並未故意搶占羽觴。”

“不可能!”

判士將竹簽與寫著答案的澄紙一一攤開,供眾人傳閱。

全對,無一處差錯。

眾人愣住。

判士準備公布此局贏家:“曲水流觴勝者——”

一時間竟忘了問該如何稱呼。

少年同山陽說了幾句話,山陽代為傳話:“既然是替先生參賽,就稱孟家阿窈罷。”

判士重複:“曲水流觴勝者,孟家阿窈。”

不等大家賀喜,少年早已起身,拂袖而去,直奔第二層的天機變。

今年的天機變,先解殘棋,能解殘棋者,再互相對弈,拚出贏家。

與曲水流觴的雅致不同,天機變無情得很,要解殘棋,需得有人命做棋籌,三條人命為限,解錯一子,死一人,死完了也就沒有資格再繼續。

其他人已經輸了曲水流觴局,注定與今年的狀元之位無緣,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更加不想讓彆人拿到狀元之位,紛紛從一層湧至二層。

總宴的妙處就在此處,輸了也能繼續參加,做不了狀元,那就做絆腳石。

大家在人群中找尋剛才的少年,發現少年竟躲在角落裡與同為隨從的山陽說悄悄話。

“人命押棋?”

“莫要擔心,先生已替你準備好。”

令窈順著山陽指的方向看去,樓閣高處有三人被綁了手腳,掛在半空,同其他世家公子的押棋並排而列。

山陽道:“他們便是你的棋籌。”

令窈皺眉:“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先生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參賽要以人命為籌?”

“他們皆是罪大惡極的死囚,算不得人。”山陽停頓片刻,又道:“你若是心軟,可以即刻退賽,因為天機變之後的血陣兵法,你手裡握的不止三條人命,而是上百條人命。”

令窈呼吸一頓。

她隻想過要贏,完全沒想過成為贏家的路,竟是用人命鮮血築成。

山陽想起孟鐸的吩咐,將一個錦囊交給令窈:“先生說,你若猶豫不決時,便打開它。”

錦囊裡沒有什麼,就隻一張紙箋,紙箋上八個字:“狠心絕情,方能成事。”

令窈忽地明白孟鐸為何肯帶她來參宴。

他不是帶她來玩樂的,嚴厲如他,怎會放過任何一個教導她的機會。

山陽問:“還要比嗎?”

令窈想,她不該再比下去,畢竟是人命,人命怎能兒戲。

可是——

少女空靈清澈的目光掠過高處懸空的死囚們,指了彆人的棋籌問:“他們觸犯了哪條律法?”

山陽:“奸殺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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