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嘉和三分驚訝, 七分喜悅,不敢相信她就回來了。
懵怔半晌, 他後知後覺,一把將她緊抱懷中,雙臂微微顫抖。
她側臉輕蹭他胸前處衣袍竹蘭花紋刺繡,一雙手緊緊攥住他兩隻臂膀, 猶如歸巢的鳥兒, 曆經磨難,回到親人身邊,不願再離開。
令窈眉眼透出些許傷感,不等他回應,自顧自地說:“你若不想我,我也不想你。”
鄭嘉和滿目柔情,低吟:“怎會不想, 哥哥-日日思念卿卿。”
她抬眼凝視他, 想從他眼中窺出此話真假,卻望得他眼眶微紅,斯文白淨的麵龐壓著黯然神情, 仿若劫後餘生, 心有餘悸。
她一愣,伸手拂過他秀氣的眉眼,怔怔問:“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鄭嘉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揮手屏退飛南, 飛南出去時,擋住山陽,自覺將門帶上。
屋裡就隻他們兩人,鄭嘉和掰過令窈肩膀,神色嚴肅望著她:“卿卿,這次你去了哪?”
令窈撅嘴:“哥哥真討厭。”
本該是兄妹情深你儂我儂的時候,怎能提這種敗興的話?
虧她趕著回來見他,他倒好,一張嘴就要訓她。
鄭嘉和語氣依舊:“告訴我,去了哪裡?”
令窈扭著從他身上掙開:“哥哥覺得我去了哪裡?”
“你去了翡明。”
“哥哥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我?”令窈停頓,又道:“此時此刻,隻怕全天下人都知道鄭家郡主奪了翡明總宴的狀元。”
他張嘴欲言,看見她麵上倔強神色,滿腔擔憂到了嘴邊,全咽回去。
令窈餘光去瞥,視野中陽光照進來,照出鄭嘉和眼下兩團烏青,雪白肌膚如紙般半透,他又瘦了。
許是幾日未曾闔眼,他的樣子憔悴慘白,仿佛一吹就倒。
令窈離去的步伐凝住,半刻,她心中重重歎口氣,從袖下伸出手,姿態忸怩,碰了碰他的肩膀。
鄭嘉和及時抓住她的手:“卿卿。”
她語氣有些衝:“何事?”
鄭嘉和往回一收,重新將她攬入懷中,動作不容反抗,顯出平時沒有的強勢。
他溫潤的聲音落在她耳邊,平靜聲線裡透出一絲認命的無奈:“卿卿平安歸來就好,是哥哥說錯話,惹狀元不高興,哥哥罪該萬死。”
令窈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伏在鄭嘉和肩頭偷笑,她裝模作樣推他,鄭嘉和紋絲不動。
鄭嘉和:“狀元要賜我一死嗎?”
令窈心情愉悅,小聲說:“要。”
說罷,她伸手圈住他脖頸,輕輕往裡掐,掐了一下就甩開手,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
她高興了,也想讓他高興:“我這個狀元年少輕狂,心中不懼任何事,唯獨懼一件。”
“是什麼?”
她麵不改色心不跳,說假話給他聽:“怕哥哥訓我。”
鄭嘉和垂下眼睫,鬆開禁錮她的臂膀。
他鬆了手,她卻不願意走了,坐到他懷裡,問:“哥哥沒有其他想對我說的話嗎?”
“卿卿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姑娘,哥哥為卿卿驕傲。”
“還有呢?”
鄭嘉和沒再繼續說,他撫上她麵頰,問:“卿卿,你知道奪了翡明總宴狀元之名,意味著什麼嗎?”
她當然知道:“揚名天下。”
沉默半刻,他問:“卿卿要的,是揚名天下嗎?”
令窈一怔。
她要什麼,她暫時還不清楚,她隻清楚一件事——
“我要快活。”
她奔著自己快活,所以才入賽與人爭奪狀元之名,至於揚名天下,從來都不是她真正的目的。
鄭嘉和這麼一問,她忽然發現,她從來沒有問過鄭嘉和想要什麼。
她問:“哥哥要什麼?”
鄭嘉和的回答很果斷:“卿卿要什麼,我就要什麼,卿卿想要快活,我想讓卿卿快活。”
令窈耳朵都聽軟,心裡也軟,身子更軟,懶懶地趴到他心口處。
不枉她趕回來見他。果然隻有在鄭嘉和身邊,才最有家的感覺。
令窈回府的事很快傳遍鄭家上下。
不一會,臨安城內外也都知道令窈回府的事。
鄭府被圍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瞧一瞧翡明總宴第一位女狀元的真麵目,家裡的婢子隨從連出門采買都寸步難行。
老夫人尚在娘家親戚做客避暑,家中長輩就隻大老爺在。
大老爺消息不靈通,今日方知令窈跑去翡明總宴的事,他原以為她隻是去入宴,沒想到她竟奪了狀元之名。
大老爺驚訝得合不攏嘴,呆坐半個時辰,才回過神。
翡明總宴的狀元,是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