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女學士開考之日定在三月,彆的閨秀為赴考,早早地就準備,舊年臘月便往汴梁趕。唯有令窈不慌不忙,定在二月出發。
今年的生辰宴本該和及笄宴一起辦,因為要去汴梁趕考的緣故,隻得將及笄宴延後。
令窈並不放在心上:“反正去了汴梁,舅舅定會親自為我操辦及笄宴,與其前後忙兩次,不如隻辦一次。”
期間穆辰良被穆大老爺召回幽州,寫信告訴她,家中並無大事,請她先行去汴梁,他會儘快趕去汴梁陪她考學。
令窈回信,嫌他自作多情,請他不必辛勞,就在幽州歇著罷。
直到她出發前,沒再收到穆辰良的信。聽鄭大老爺說,穆辰良此次回幽州,是被騙回去的,太子往幽州送去若乾美人,指明贈與穆辰良。
令窈幾乎都能想到穆辰良回幽州後暴跳如雷的模樣,以他的脾性,莫說是東宮送的美人,就算是舅舅賜的美人,他不要就是不要,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誰都不能逼他收下。
令窈納悶:“他怎地不告訴我,信裡一句話都沒提?”
鄭大老爺笑道:“這種事哪能告訴你,穆家小子要是告訴你,以後哪還能到你跟前獻媚?”
令窈嗑瓜子的動作一頓:“什麼獻媚?伯父不正經!”
鄭大老爺雙手抱肩,笑得眉飛色舞:“是是是,是伯父不正經,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哪是我這個糟老頭能插嘴的。”
令窈昂首:“誰是小孩子?我已過及笄之年,是大姑娘了。”
鄭大老爺嘖聲,趁勢問:“既然是大姑娘,為何連考學這樣的大事也敢兒戲?”
鄭大老爺從袖中拿出城尹送來的名帖,指了上麵的名字:“鄭青黛?這是誰?”
令窈嫣然一笑:“我呀。”
“作甚用假名?”
“我想嚇梁厚一跳,所以用了假名。”
鄭大老爺皺眉:“梁大相公?他可是這次的主考官,你作甚嚇他?”
令窈振振有詞:“幼時他總歎我頑劣任性,說我幸虧生為女子,若是生做男子,定會敗掉舅舅的江山。我記仇得很,此次定要讓他瞠目咋舌,所以隻能用假名,若是用本名,提前被他知道,就不好玩了。”
鄭大老爺無語凝噎:“這是好不好玩的事嗎?”
令窈一本正經點頭:“當然是。”
鄭大老爺無奈歎氣,問:“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過幾日我們便要出發了。”
孟鐸不陪她去汴梁,就隻能由鄭大老爺相陪。令窈悠閒地吐出瓜皮:“一切自有鬢鴉打點,不用我費心。”
鄭大老爺又犯起長輩病:“你不能老是靠旁人做這些,偶爾也得自己操心。”
令窈笑著嗑開瓜子:“那不行,我天生富貴命隻能靠人伺候,哪能逆天而行?”
鄭大老爺無話可說。
行李和船隻很快準備好,鄭大老爺選了個吉日,拜彆府中眾人後,帶著令窈趕往汴梁。
直至船隻駛離江岸,岸上鄭嘉和的身影始終不曾離去。
鬢鴉為令窈披上白鶴氅衣,打趣:“方才我瞧見二公子眼都紅了,以為是江麵起霧迷了二公子的眼睛,不曾想,原來是和我們郡主一樣,是因為戀戀不舍所以才會濕了眼眶。”
令窈匆匆揉了揉眼,聲線含糊:“才不是。”
鬢鴉拿過旁邊放著的檀木小匣,裡麵厚厚一堆詩詞,字字情真意切全是鄭嘉辭所作。
總共九十闕,每一闕以旬日為題,最上麵一闕是“花月十六”,正是她們離開臨安的日子。
“二公子是算準為我們三月後便會歸來嗎?所以寫下九十闕詩詞,好讓郡主日日都有新詞可賞?”
令窈將裝滿詩詞的匣子奪過去,寶貝似地捧在懷裡,小聲嘟嚷:“他是怕我路上無聊,所以才作出這些詩詞,供我解悶,至於我什麼時候回臨安,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麼可能算準?”
鬢鴉笑道:“那可未必,九十闕詩詞,過一日便少一首,二公子彆出心裁,用這樣的法子提醒郡主早些歸家呢。”
令窈轉過身子不理她,悄悄翻看匣中花箋,隻舍得看今日的詩詞,不舍得翻明日的。
鄭嘉和文采斐然,一首詩詞即可令人回味一天。
一路水路兼陸路,風塵仆仆,多虧有鄭嘉和的詩詞解乏,每日一闕,早起讀詩詞,夜寐時已熟爛於心,夢中偶爾見鄭嘉和,問他是不是故意將詩詞寫得這般驚豔,好叫她魂牽夢縈。
至汴梁時,其他人疲憊不堪,唯有令窈精神奕奕。
鄭大老爺許久未睡好覺,隻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憩,問:“卿卿,你安排的住處在哪?”他不太放心,又問:“是哪家客棧?”
“我堂堂郡主之尊,怎能住客棧?”
鄭大老爺一嚇:“難道是皇宮?”
“我又沒有召命,怎能入住皇宮?”令窈命車夫往潘樓以北的方向去。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
令窈:“到了。”
鄭大老爺抬眸一看,兩座石獅子後,銅紅大門高懸牌匾,上寫“敕造梁公府”一行字。
鄭大老爺愣了愣,這不是梁厚梁大相公的府邸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