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鬨會哭,或許還會與你我絕交,誓不兩立,萬一鬨得凶了,說不定她還會殺了我們。”山陽歪頭問:“即便如此,先生也不害怕嗎?”
孟鐸:“不怕。”
話雖這樣說,等到下午山陽重新邁進大帳時,一眼瞧見令窈被遮了眼睛。
顯然有人害怕被窺見相貌,所以才作出遮人眼睛的事。
山陽忍住笑意,問:“先生,你不是不怕嗎?”
孟鐸雲淡風輕翻過手裡的書:“昏睡太久的人不宜立刻見光。”
一聽便是謊話。
“先生欺負我不愛念書,不懂醫理。”山陽蹲在榻前,雙手托頭,張著眼睛瞧令窈。
瞧著瞧著,忽地見她鼻間哼哼,山陽嚇一跳:“她……她醒了!”
孟鐸一把捂住山陽嘴:“彆說話。”
令窈從夢裡醒來,隻覺渾身難受,口乾舌燥:“渴……”
立即就有溫熱茶水喂至唇邊。
這般體貼,像極了鄭嘉和會做的事。
鄭嘉和?
對了,她昨天去找他,然後……
令窈猛然清醒,茶水喝了半口吐出剩下一半,也不知道噴到誰臉上了,聽見水聲瀝瀝滴下的聲音。
她問:“你是誰!這是哪裡!”
沒有人回應。
令窈察覺到眼睛上的布條,伸手就要解開,被人攔下。
那人掌心滾燙,力道渾厚,擒了她的手腕,緊緊囚住。
“放開我!”
他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用上另一隻手,將她摁到軟枕上,強勢壓製住她的抵抗。
她不肯放棄,用儘全力,試圖摘下遮掩的布條。
“你若敢摘下它,我便砍下你的手。”
令窈不動了。
是個男人。
聲音陌生,她不認識。
這人的話雖狠了些,但沒有氣勢,說出來像是陳述,而非威脅。
從醒來到認清自己所處的境況,令窈不再嘗試解開布條重見光明。
不摘布條了,但心裡的火氣總得發泄。
令窈:“無恥逆賊!竟敢暗中設伏,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誘人上鉤!”
對麵沒有回應。
令窈繼續罵:“醃臢豎子,爛了心腸短命鬼。”
罵著罵著,令窈沒聲了。
一是口渴。
二是沒勁。
不管她怎麼罵,人家就是不回話。
天生一副討罵相。
她才剛停下,就有茶水重新喂到她嘴邊。
令窈遲疑,緊閉雙唇。
“沒毒。”
“你說沒毒就沒毒?我為何要信你!”
話音剛落,聽到有誰喝茶的咕嚕聲,那人將茶喝了一口:“這下你信了嗎?”
令窈抿抿嘴:“誰要喝你喝過的茶?”
可她實在太渴,身體像是要燒起來一樣,仿佛連血液都乾涸。
若是現在不喝,隻怕再也喝不到。
令窈咬牙提醒自己——
她已不是在鄭嘉和身邊,麵前這個不知來路的敵軍男子,肯給她一口水喝,已是萬幸。
即便要死,也要死得舒服點,否則去了黃泉路上還得巴巴問人要茶喝。
令窈忍辱負重微微張開朱唇。
喝了一杯又一杯,肚子都撐漲,方才罷休。
她喝了茶,那人自覺為她擦拭唇角水漬,動作嫻熟,仿佛做慣這種事,絲毫不介意她敵軍主將的身份。
“我現在是在孟軍營帳中嗎?”答案顯而易見,可她還是問了出來。
心存希望是人的本能。
也許是被哪路英雄豪傑救了,若真是如此,她會為方才口出惡言懺悔,立刻向他賠罪。
然而下一秒,希望被擊得粉碎——
“是。”男子頓了頓,添一句:“你現在身處主將大帳。”
令窈聽到這句,差點暈厥。
完了,沒救了。
那隊士兵已將她交了出來,落入賊首手中,她口燦蓮花的本領根本沒有施展餘地。
“你就是那日與我陣前切磋的孟氏主君?”令窈小心翼翼問。
“嗯,是我。”
令窈一口氣屏住喉間。
算上這次,她罵了他兩回,回回都是破口大罵。
他殺了她都是輕的。
興許會五馬分屍。
令窈破罐子破摔:“烏龜王八蛋。”
聲音極輕。
拽了錦被躲進去。
山陽轉過腦袋,一雙手捂著嘴巴不敢放鬆。
離他不遠處,孟鐸麵若冠玉的一張臉,被少女方才噴出的茶水打濕,連發冠上都沾著茶葉,略顯狼狽。
地上跪著一個隨從。
臨時從帳外逮來的。
隨從對著榻上的少女說話,一字一字念出孟鐸寫在紙上的字:“我已命人做好晚膳,你要吃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