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情話的本事日益長進,他快要招架不住。鄭嘉和穩了穩氣息,下意識抬手想要揩嘴角。
忽地想到她眼中的狡黠,驀地又停下動作。
他知道他唇上的胭脂沒擦乾淨,頂著一嘴胭脂出去見人,定會貽笑大方。可是她想看他“出醜”,他不能令她失望。
“卿卿不打算露麵嗎?”鄭嘉和與令窈坐在樹間,他不動聲色將兩人腰間上的流蘇結綁在一起,若是她不小心跌下去,他便能及時為她做人墊。
高樹上風光好,前方賞花宴的盛況一覽無遺。令窈晃著腳丫子,嘴裡吃著鄭嘉和隨時揣兜裡的桃花蜜餞,自在悠閒,“聽說這次新晉的雛臣裡,有不少美人,我來看美人而已,並不打算露麵。”
“確實有不少美人。”
“其中大多都是男美人。”令窈將“男”這個字咬重。
鄭嘉和雲淡風輕“嗯。”
令窈迅速窺他一眼,繼續道“若是我欽點一兩個俊俏的雛臣放在身邊伺候,哥哥以為如何?”
鄭嘉和一怔,語氣沉下去,麵上卻還是溫柔淺笑“卿卿自己做主。”
令窈目光深深貼近,鼻尖蹭著他的“當真?”
鄭嘉和袖下的手指緊攥成拳,眼圈紅了半邊,喉嚨裡像塞了棉花一樣,啞著嗓子近乎無聲“卿卿高興就行。”
令窈凝視他,半晌沉默,她目光黯下去,“今日我便欽點雛臣入宮。”
鄭嘉和咬緊腮幫子,鼻間悶出一聲“嗯。”
令窈心中煩悶,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匆忙離去。
離去前,她隨手往滿是雛臣的人群中指了一個人,吩咐鬢鴉“傳他入宮。”
鬢鴉應下“是。”
鄭嘉和立在樹下,僵硬的身體遲遲未能移動半步。
當日下午,未時一刻,新晉的雛臣京雅禮在殿外等候傳召。
早些時候,天子近侍來傳話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月未滿,陛下竟要私下召見他。
從近侍傳話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時辰,京雅禮仍然沉浸在喜悅中遲遲未能回過神。
陛下身邊的女官說,陛下想找人為她作畫,聽聞他是丹青好手,便由他來作畫。
京雅禮抱緊牛皮袋裡的筆墨紙硯,是陛下賜下的,說是供他作畫時使用。天子之物,價值萬金。
京雅禮深深地嗅了嗅,癡迷地往殿裡頭望。沒看到天子,視野中出現另一人。
宮人低腰喚“鄭大相公。”
雛臣們未有機會見過朝中權重之人,京雅禮並不認識鄭嘉和,隻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白麵如玉,款款斯文,舉手抬足間皆是優雅,像是畫裡走出來的貴公子,一時看呆了眼。
直至宮人提醒“還不快見過鄭大相公?”
京雅禮猛然回神,除了西北之主,朝中還能有哪個鄭大相公?
“下臣京雅禮,見過鄭大相公。”
京雅禮有些害怕,他聽說這些權貴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作為朝堂三權鼎立的掌權人之一,這位鄭大相公定也是個高高在上的人。
“今日陛下召見的人,就是你?”
這位權臣的聲音,出乎意料得好聽,語氣平易近人,京雅禮將頭抬起來,對上鄭嘉和的視線,不由怔住。
鄭大相公的眼睛,為何如此悲傷?
京雅禮恭敬答一句“是。”
“陛下召你做什麼?”鄭嘉和聲音很輕。
京雅禮答“陛下托我作畫。”
“作什麼畫?”
“作陛下的畫像。”
空氣忽然沉默。
京雅禮咽了咽,“鄭大相公?”
鄭嘉和苦笑“勞你為陛下作畫,辛苦了。”
京雅禮受寵若驚“不辛苦,能為陛下作畫,是我祖上修來的福分。”
男人的靴聲漸漸走遠。
京雅禮擦一把汗,心中感慨,難怪鄭大相公能夠深得陛下信任,這樣謙遜有禮的人,誰見了不想親近?
京雅禮正高興著,今日同朝中頂梁柱之一搭上了話,還得了關切之言,忽地遠處那道白瘦身影原路返回。
京雅禮看著眼前的黑影,驚愣“鄭大相公?”
“為陛下作畫是大事,還是由我來罷。”
鄭嘉和奪過他手上的畫袋,大步流星往裡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