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猝然伸手抓住了祁沉星握著匕首的那隻手。
做出了與心念鏡相悖的設定,兩個人渾身都在顫抖,無一處不在與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感抗爭。
幸虧他們吃過了卻靈花,若是半點修為都沒有,怕是無力抗衡。
“不、不行!”
唐依努力掰著祁沉星的手,想要阻止他的危險想法,“先就、就這麼僵持一下,說不定就能想出辦法了呢!”
祁沉星蹙著眉,出口的聲音帶了點喘息的意味:“我堅持不了太久。”
說著,他猛地將匕首刺向自己。
要不是唐依已經抓住了他的手,這會兒根本就反應不及。
她沒有多加思考,騰出一隻手握住了匕首前端,怕攔不住,手上的力道沒輕沒重,手掌當即被劃破,疼痛在瞬間席卷。
唐依忍不住痛呼一聲,然後是一疊聲地大喊:“你不要尋死你先鬆手我要生氣了啊啊啊痛!”
鮮血順著握緊的掌心往下滴落,傷口太深,不一會兒就在兩人的腳邊彙成一汪紅色血潭。
祁沉星臉色突變,低喝道:“鬆手!”
“啊啊啊——”
唐依隻能通過嘴上的喊叫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試圖鬆手的時候,由於傷口牽連太深,連動動手指這樣的動作都讓她疼出了冷汗,紅著眼圈無意識地流著眼淚,語無倫次地斥責道,“我都說讓你不要這樣先想想辦法!你不是很聰明的嗎為什麼要用這麼慘烈的辦法!你死了我怎麼辦!我現在手痛得很想咬人啊!!”
“……抱歉。”
低啞虛浮的聲音響在耳畔,隨著靠近的動作,祁沉星身上那股冷淡的氣息更為明晰,“你咬我吧。”
他抬起手腕,瑩白如玉的肌膚隔著點距離懸在她眼前,還在不可控的搖晃顫抖著。
祁沉星另一手去碰唐依保持著僵硬姿勢的“血手”,腦袋微側過去,頗有耐心地道:“放鬆一些,你不用使勁,順從我的力氣走……不要去想,咬住我的手。”
唐依的眼淚止不住地滾落,心理上卻好歹是好受了一點。
她甕聲甕氣地說:“你說,我們現在到底是自己的身體,隻是看到了不同的人;還是其實壓根不是自己的身體,隻是精神被控製了?”
這種時候居然在想這個……
不過用來轉移注意力也很不錯了。
祁沉星眉眼軟和了點,道:“後一種吧。”
“為什麼?”
唐依眨眨眼,一滴滾燙的眼淚落下來,砸在祁沉星的手背上,她沒看到祁沉星的手指驀地一顫。
祁沉星的視線仍然注視著唐依的那隻手,眼睫略垂落,在下眼瞼處覆蓋了一小片淡黑色的陰影:“心念境本就是人的執念所成,且方才我們觸動了這個場景的關鍵——在你受傷流血後,那份控製的強力就消失不見,應當是判定為這位女子流血便算是成功,而並非是你本身在流血,所以是後一種。”
“這樣啊。”
唐依應了一聲,回想起自己方才感受到的種種,歎道,“哎,這名女子確實負了孟淵,以至孟淵眾叛親離,要是……”
要是什麼。
唐依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隻覺得心情複雜,一時間又接受了太多訊息,重重地壓在心頭。
眼看著唐依的注意力又要回到傷口上。
祁沉星動作溫柔地將她的手指小心拿開,聲音和緩沉靜:“孟淵此舉,做的不好。”
唐依的視線又牢牢黏在他的側臉上,讚歎從心底一閃而過:“祁公子覺得,孟淵不該如此過激嗎?”
男主果然是男主。
光風霽月又心地善良,即便是這樣深重的背叛、在被仇恨思維反複影響下,依然能夠堅持本身的正道判斷。
祁沉星動作微妙地頓了頓:
“他不該殺了這名女子,事情分明還能有很多種辦法,他卻選擇了最乾脆卻也最無用的一種。”
“說的極是。”
唐依點了點頭,思緒完全被帶到這個問題的思考上了,“恩怨至此,雖一死以償最為乾脆,但卻並非最有用的一種。祁公子果真理智通透。”
他們說的其實不是同一種意思。
祁沉星神色安寧,將她的手從匕首上拿開,不輕不重地應了聲:“嗯。”
唐依後知後覺,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生理性的眼淚又開始不住地往外滲,一下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雖然說這不是真的傷口,但隻要還是這個狀態……手就還是好疼啊!”
匕首掉落在地,發出短促的聲響。
祁沉星伸手摸向懷中,沒摸到手帕——這不是他原本的身體。
他望著唐依哭得可憐兮兮的臉,雖然這並非是她的原貌,可光憑這雙眼睛,他就不可能會錯認她:“知道疼,為何還要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