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君口吻溫柔地開口:
“讓師叔費心了,但我現在仍隻能大致窺見事物輪廓,看不清精細的劍招,更無法長時間拿劍,還是將這位姑娘帶去其他師叔那裡,為她擇個好去處吧。”
他竟看不見。
唐依回想起他方才專注的打量,心中意外。
“你雖不能看清,我卻有我的道理。”
上元真人態度堅持,說完這句後,側首對唐依道,“唐姑娘,勞煩你舞一段劍招。”
唐依依言照做,她使出的劍招是上元真人所教,祁沉星也學過,但她和祁沉星使出來的感覺相差極大,這點不用上元真人點明,身臨其境的唐依當時就發現了那種差彆,是他們的劍意相去甚遠。
劍畢。
折枝君輕歎一聲:“原是如此。過分柔和本不該成劍,這位姑娘卻與我一樣,是無殺意的劍。”
隻要是劍,即便再薄弱,劍意中也會藏有殺意,這是出劍時不可避免的想法,會融入到劍招中,貫穿整個劍意。
在折枝君之前,劍意千百,沒有一個能柔和到這等地步——過分柔和,就不該成劍。
折枝君硬是用這種幾乎不能給人任何防備與威脅感的劍,走出了自己的劍道。最初,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最容易擊破的劍,可就如斷水無用,無法尋出破綻;又有人認為這劍比最嬌柔的女人更柔和,根本不能敗人,折枝君五十年前現世,連敗同輩逾三位數。
他先做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事,然後在這件不可能的事中,又加入了一種新的不可能:繞指柔的劍法難破,無殺意卻也可殺人。
上元真人道:“我不忍見她埋沒,既是有了機緣,便該送她一程。”
折枝君聲音輕了些:“可我現今……況且,我不曾收徒,平白耽誤了這位姑娘可不好。”
上元真人:“禦嶺派中,再沒有比你更適合教她的人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來打擾你。”
“師叔這是說的什麼話?”
折枝君眉心輕攏,似乎無奈又歉疚。
“沒有收過徒弟有什麼難的?我這次下山,也才剛剛收了第一個徒弟。”上元真人擺事實,講道理,拿自身做典範,“將自己修道至今的感悟都告訴徒弟就是,儘心去教,就不會教不好。你不必過分擔心,更不必懷疑自身,我知曉你的實力。”
折枝君妥協:“師叔容我稍想一想……”
上元真人連忙對唐依使眼色,讓她先出去。
唐依被這位老學究擠眉弄眼的場麵震撼了心靈,憑著本能行禮開口:“弟子不敢煩擾,自當去外等候。”
上元真人迫不及待道:“去吧。”
人走了。
折枝君臉上最後一絲平靜消失,滿是無可奈何地道:“我身負奇毒,難以為繼,這位姑娘很是不錯,師叔當真要讓我教?”
“是。”
折枝君垂眸:
“……好。”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折枝君主動問:“師叔說新收了一位徒弟,是怎麼樣的人?”
上元真人雖是折枝君的師叔,但兩人合拍投契,亦師亦友,在禦嶺派內關係也是位於前列的好。上元真人說起祁沉星,即便剛剛得知這位徒兒德行有損,大多還是驕傲滿意,隻不過麵對熟人,說著說著,就把祁沉星和唐依的那點事也提了一嘴。
折枝君敏銳非常,在他講述的間隙插口道:“唐姑娘與師叔的徒兒既是戀人……由我做她師父,不妥。”
若他真收了唐依做徒弟,按照輩分來排,祁沉星就成了唐依的師叔。
修真域雖然沒有俗世那麼死板,有些規矩還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好比師徒戀不怎麼光彩,師叔與師侄亦是同樣。隔得遠了還好,畢竟攀扯來的那點關係做不得數,這明晃晃的師叔與師侄,如果非要要結為道侶,彆人確實不能強行拆散,可到底不太好看。
折枝君溫溫然地道:“現在事情還未完全定下,能有轉圜,便不要叫人家好好的一對,卻遭人非議。”
上元真人恍然,也想到了那一層,他點頭:“是這個道理。那依你所見……”
折枝君想了想,道:“讓師父收唐姑娘做弟子吧,這樣就與師叔的弟子是同輩了。自然,教還是我教,我會儘心去教唐姑娘。”
折枝君的師父,是上元真人的師兄,也就是現在禦嶺派的掌門人,明光尊者洛蘊。洛蘊為人孤僻,從不願與人牽扯,能當上掌門全憑過人實力,唯獨對門下弟子折枝君有愛才之心,自從折枝君中毒沉寂,洛蘊便一直在想辦法,能使這個徒兒重新振作——折枝君看上去仍然溫和柔軟,似乎與往常無異,但自從無法長久拿劍,有些事情就開始變了。
現在,折枝君願意教徒弟,走出離開自閉的第一步,隻是收個徒弟,洛蘊絕對會答應。
上元真人對自己的師兄甚是了解,捋著胡須讚同:“這個辦法不錯,掌門師兄也定是一口答應。”
折枝君道謝:“辛苦師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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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依從庭院溜出來,自動走到祁沉星身邊,小聲地和他說話:
“祁公子,你說折枝君會收下我嗎?”
“我不知道剛才那段劍招使得好不好,但我每天都有練習,應該可以吧。”
“對,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
說著說著,自己開始打氣。
祁沉星望著她的眸中有笑意,本就是俊美無儔的一張臉,因著這點笑意更加勾人,散發出一種似有若無的蠱惑,讓人想成為他屈從縱容的那個特殊。
“唐姑娘的劍招已經使得很好。”
他嗓音沉靜,特意平和了些,為了安撫她不穩的心虛,“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不多時,上元真人走出來,眉眼帶笑,看上去心情特彆好,揚手一招呼:“走,唐姑娘,我帶你去拜掌門師兄為師!”
唐依:“……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