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沉星是個會審時度勢、適當順勢而為聰明人,他所有行動,都建立在他能夠執行條件上,並且他十分會利用已有存在,讓算計變得更像是自然發生事;每個環環相扣轉折點,都是他確定把握了變化,連人心性格全要算進去,從不聽憑運氣。
比如葉坼對唐依顯而易見喜歡,唐依對自己由來已久信任。
瓊跟著祁沉星,見得多了,學會想也多:“反正現在再回去拒絕已經給了人緩衝時間,說不定葉坼還硬要追求,接下來你就可以順理成章提出,讓她找個人臨時假扮戀人,徹底絕了葉坼念頭——他們心佛道也是有原則,不會去插足人家有主感情。然後她就可以和你在明麵上綁在一起。”
它說完,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祁沉星誇獎:“我說對不對?”
由於祁沉星最近情緒複雜多變又起伏不定,瓊現在都不好直接喊唐依名字或是昵稱,隻能用“她”來代替。
憋屈又小心。
事情趕快順利解決就好了。
祁沉星沒什麼情緒地道:“太生硬了。”
瓊:“??”
它結結巴巴、那點好不容易重拾傲氣全被打散了:“不、不對嗎?”
瓊飛快地轉動腦子,它跟著祁沉星越久,就越有一種自己如果不聰明就很可能被拋棄緊迫感:“那……你是想讓她主動提出來。”
“太突兀。”
祁沉星又否定,“不符合她性子。”
唐依不太喜歡胡亂攀扯旁人,更彆提是無端將人卷到這樣欺騙事件。
瓊啞口無言,喃喃道:“那……那你到底是想做什麼啊?”
它想起祁沉星這幾天種種行動:他很忙,幾乎沒怎麼休息,但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絕無差錯。
張弛有度操控流言,既要將傳出去話控製好,在“對心佛道塵世劫好奇”限度內,不至於冒犯了玉衡派人;又要讓源頭是從彆人口中說出去,將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從言語技巧上巧妙引導。
祁沉星不光做了這些看上去不痛不癢事,他還做了一些讓瓊想不到緣由舉動,比如,他去和溫顏交談了幾次,又去了解了赤炎城少主柯繁笙事,還和林易煥等人交流了弟子感情,更知道了許多好像沒什麼用消息。
唐依臉色不大好,好歹是穩定了心緒,完全從瓊影響中脫離出來了,她本人隻覺得是自己逐漸冷靜了:“我想了想,還是要先去堅決回絕了葉坼,可能他……還會執迷不悟,但我避而不見,以表決心,一直到玉衡派離開這裡。師兄,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她果然是這個反應。
這才對了。
祁沉星欲言又止,還是讚同了:“事到如今,隻能如此了。”
他行事從不給自己留下破綻,因而下一句話便是:“既然已有定論,掌門那裡,你還是趁早過去。”
唐依懵逼:“掌門還真有事找我啊?”
她以為是祁沉星看出她神色窘迫,隨便扯了個由頭。
“自然是真了。”
祁沉星緩和了神色,又變回唐依最熟悉模樣了,“否則我為何在這個時間去尋你?”
唐依一想:也是,湊巧也沒有這麼巧。
兩人一同去往聽踏月閣,路上,祁沉星將大概事情告訴了唐依:洛蘊找唐依,是和上元真人商量後決定,要讓唐依去儘儘禦嶺派大小姐職責,稍微招待一下剩下三城少主小姐們——上一次弟子大會,他們幾個還都是小孩子,三派又都沒有同類少爺小姐。這次情況就不同了,讓唐依這位差不多年齡、身份大小姐去儘地主之誼,才剛好好。
洛蘊給了唐依一大袋靈石,簡略道:“辛苦你去招待他們,這些先用著,不夠再跟我說。”
一般來說,上山修煉弟子要專注自身,除了部分領著任務弟子,其餘人不能隨便下山。但弟子大會比試階段結束後,會特意空出一段時間,讓弟子們可以隨意走動、下山去玩,畢竟派內多了許多其他城派人,不能將客人也拘在一處,太憋得慌。
唐依捧著那個沉甸甸袋子,粗略估算著,隻要他們不去天天吃金子,在離開之前絕對花不完:“是,女兒必當儘心招待,不負所望。”
洛蘊看向了候立在側祁沉星。
那天與上元真人商議此事時,身為徒弟祁沉星一邊上茶,一邊隨口提了一句:“唐師妹剛來禦嶺派不久,對山下情形大約不熟,還是找位熟悉人陪同。”
祁沉星提議是林易煥。
林易煥通身貴氣風流,修煉成果可看,卻也沒少溜出去玩,這個提議不錯。
但等洛蘊真召來了林易煥,後者卻說:“掌門,此事我自然樂意,可前些日子祁師弟為著下山曆練做準備,早弄清楚了這方圓百裡地形特色、風土人情,且祁師弟與唐師妹同日進派,讓祁師弟去,大約會更好。”
等洛蘊問了祁沉星,祁沉星一口應下,提出他去將唐依找來,順便和她將事情說清楚,節省時間。
這很符合洛蘊高效簡潔風格,他原本被這繞著結事情迂回弄得有些不耐煩,要直接去找唐依——雖然要顧忌掌門身份,其他人主動來找他,但他找正兒八經女兒,還算說得過去——祁沉星打消了他念頭,讓事情推進得更快。
洛蘊道:“祁沉星,你與唐依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