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依醒來時第一個見到便是祁沉星。
屋內如昨晚一樣,沒有多餘人在。
祁沉星沒有拿著書看,而是手執著螺子黛,在梳妝台前仔細端詳,手邊還放著胭脂水粉,連口脂都被打開來。乍看上去,儼然一副隨時等著上妝架勢。
“……”
唐依瞬間就清醒了。
她這邊一動,祁沉星便回過視線來:“醒了?”
唐依無聲地點了點頭,問:
“你在……做什麼?”
聽她語氣變化都知道她誤會了什麼,祁沉星笑了笑:“起來洗漱吧,我為你上妝。”
“你會上妝?”
唐依驚訝地爬起來,“咻”地一下跑到祁沉星身邊,靈活得不行,雙手一下扒住了祁沉星肩膀,“你什麼時候學會?”
“現學。”祁沉星側首看她,“敢不敢讓我試試?”
“……”
唐依默默地撤開手,“早上好,再見。”
祁沉星隨著她動作起身,驚得唐依接連後退兩步,不停地擺手:“雖然我素來對你破有信心,但上妝這件事可關係到我新婚第一天美貌,我覺得還是需要相當慎重。”
祁沉星一下擒住她手,在她可憐兮兮眼神下,吐字清晰地道:“去洗漱。”
唐依自認不是什麼正宗大小姐,但祁沉星算是實打實大少爺,做起伺候人活兒來半點不含糊,且不顯得生疏笨拙——平常唐依被他拉著擦擦臉、擦擦手什麼還是小事,大清早被他代替丫環職責來伺候梳洗,唐依不住地用眼神頻繁地看向他。
祁沉星道:“想說什麼?”
唐依已經掌握了一定對話技巧,稍微添油加醋地道:“就因為不想假手他人,我們祁大公子也做起伺候人活兒了。”
“是。”
祁沉星反應相當平淡從容,坦然得不帶半點拖泥帶水,他一邊將唐依散發攏到手中,一邊道,“不想讓彆人碰你。”
唐依不作評價,隻伸手去拿螺子黛,從鏡中與祁沉星對了一眼:“不上妝,你便要替我挽發?”
祁沉星垂著眼眸,神色專注而溫柔:“這個你可放心,我先前特意去學了點。”
唐依奇道:“你怎麼想起要學這個?”
祁沉星慢條斯理地拿了梳子替她梳發,白淨指尖穿梭在柔軟黑發間,他稍默了默,答:“我記著初到天工城那次,你發髻是溫顏替你梳,想著你約莫不大會挽發,那便我來學一點。”
唐依聽到這件事,有種隔世恍然感:“你竟還記得……”
“自然記得。”
祁沉星應了她這聲,手上很穩地撥弄著她頭發。
說是“隻學了一點”,但手法不驚動毛躁,行雲流水,頗有幾分嫻熟意味。
唐依心安理得地鹹魚,因為確實不太擅長梳發,連出聲指點環節都省了,到最後索性都沒有見縫插針地上妝,透過鏡子專注地看著他手上動作。
成品是單螺髻。
唐依眼尖地在第一時間出聲:“我現在可以動了嗎?”
祁沉星視線移向她臉:“可以。”
“耶!”
唐依歡呼一聲,回身緊緊地抱住祁沉星腰,“我星星好棒啊!我超喜歡!”
祁沉星撫了撫她背,問:“那我能試試幫你上妝嗎?”
“嗯……”
唐依抿著唇思考了一會兒,狀似沉重地點了點頭,“鑒於祁星星聰明才智,唐依決定予以信任,成全祁星星願望。”
祁沉星失笑:“我儘力而為,不會讓你出醜。”
祁沉星是個天才不假,會東西很多不假,但是對於明顯是初次上手事物,他多少也會顯出幾分生疏與笨拙。
唐依看得出來,他確實是第一次為人上妝,即便全程手很穩,姿態沉靜,散發出一貫令人信任氣息。她也還是從祁沉星偶爾間斷式微弱停頓中,窺見出了那點不嫻熟。
“為什麼想要為我上妝?”
唐依忍不住問。
她很小心地開口說話,不想大幅度驚動祁沉星動作,但她嘴裡輕輕呼出熱流,令祁沉星手腕部分僵硬了些許。
片刻後,祁沉星方答道:“我少時曾讀過一本書,書中有言,若在新婚第一天為娘子上妝,便能使恩愛永久。”
唐依機智地抓住了什麼:“你看是什麼書?”
祁沉星神態自若地道:“是講些情愛故事話本。”
“喲。”
唐依短促地打趣一聲,神色間有明晃晃調侃之意,“祁大公子少年時也會看話本這類不務正業東西啊。”
“嗯。”
祁沉星態度波瀾不驚,“那時候能做事太少,無事可做,隨便看了看。”
唐依:“能做事太少?可是那時候你不是要上學,還有——”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明白過來祁沉星意思:他確實是把該做事情做完了,仍舊長日無聊,便找些事情打發。
……行吧。
他確實有這個能力,提前完成。
唐依問:“看話本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
唐依“咦”了一聲:“實話?”
祁沉星說得更仔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