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是真一點兒不在乎所以不去想,而是知道了去想不僅沒有任何益處,還會讓自己陷入那種假設中,想著“如果那樣就好了”。
多思無益,眼前為真。
唐依聽懂了祁沉星言下之意,很不爭氣地心軟了,但一時半會兒沒有立即轉過身去,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天光大亮。
洛蘊允了他們二人一月假期,說是讓他們好好成個親,順便放鬆被魔域反複摧殘心靈。
唐依覺得,這應該能算是婚假。
況且她又到了元嬰境界,絕對不能說是荒廢修為,因此更能心安理得地度假。
——但她第二天還是拉著祁沉星早起切磋了。
祁沉星身為渡劫期大能,結界布得尤其結實,兩人放肆地打了一場,主要以劍法切磋,不可謂不酣暢淋漓。
唐依打得開心,所有細膩曲折事便都拋到腦後,拉著祁沉星出門,先去唐家和爹娘說了好一會兒話,再去茶樓聽戲。天至黃昏了,唐依還精神振奮地走在前方,說要去釣魚。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乍看上去是唐依在拖著祁沉星往前走,實際上是祁沉星不肯放唐依手,全程固執地非要握著她手腕。
唐依一邊走,一邊數著:
“我們釣魚花去一個時辰,再去逛夜市,時間上應當是足夠。”
近日因著皇家恩典,距離皇城進這幾座城池都開了各式各樣集會和夜市,還打算著要舉辦燈會,好好熱鬨一番。
唐依回頭看看祁沉星,衝他一笑,繼續道:
“聽他們說是要舉辦燈會,可是時間還沒有定下來,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趕上……對了,前日我們去那家酒樓,那裡果子酒真是好喝。”
“少喝酒。”
祁沉星開口,手指在她腕上輕點了一下,“你酒量太差,又不肯用靈力把酒逼出來,次日反倒自己受罪。”
正是前日喝醉了酒,唐依昨日才一整天都不如往常鬆快,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於是提出要“休息”,到了晚間稍微好些。幸虧今日一派安好,身體無礙。
唐依略有心虛地道:
“我又沒說要喝,就是說好喝嘛。”
祁沉星靜靜地望著她,眼神清明洞察。
唐依笑了一下,將此事糊弄過去。
說起釣魚,倒不是有什麼特彆意義,隻是唐依想著自己沒釣過魚,趁著空閒自然是什麼沒做過,便都想去試一試。正好祁沉星說他小時候又學過一點。
現在,唐依對祁沉星“學過一點”說辭通通持懷疑態度:這很可能不是真一點。
少時祁沉星嘗試了許多東西,不知是太過無聊還是探索心起,數起來能聽得唐依目瞪口呆,一麵感歎怪不得城中才子都敵不過他,一麵又想他小時候可能是真沒什麼人玩。
一種微妙類似同情又更偏向於心疼情緒漫上心頭。
唐依又不是走柔情路線安慰人主兒,便想著拉他出來瞎玩一通——耍起來就開心了嘛!
釣魚成果約莫是平分秋色。
唐依驚喜地道:“該不會我其實有釣魚天賦吧!”
祁沉星彎腰收拾漁具:“釣魚有運氣成分。”
唐依不服:
“就算有運氣成分也不能否定我本身天分和辛苦!”
大半筐呢,都是她不動如山、收杆迅猛得來成果。
“你這不是說得很好?”
祁沉星抬首,視線一下撞進唐依眼中,“修煉同樣,縱有運氣成分,如何能否定你本身天分與辛苦?”
唐依指尖痙攣似抖了抖,有一股無法忽視暖意驟然衝上她心頭,讓她一下子眼中充盈了什麼,沒辦法,隻能猛地彆開視線,短暫地避開這瞬間衝擊:“你、你怎麼還記得這事啊?”
與其說是個問句,不如說是呢喃陳述。這話到了末尾,尾音已經開始模糊不清,隨著起伏心緒,險些淹沒在微風中了。
不過是她隨口一提事情,玩鬨到現在她都快忘記昨晚還說起過,結果祁沉星就這麼無縫契合地提起。姿態隨意地好似不值一提,卻精準得不可思議,說兩句都繞到這件事上來。
經由她自己口中說出道理。
“你提過並非一次,我也心知你或許一直未能證實這件事。”祁沉星站起身來,手中提著漁具,卻不損他周身落拓清雅氣質,“你很好,唐依。”
他不容置喙地道:
“很刻苦,很優秀,有天分。
“沒有天分,再好運氣也不能順風順水得扶搖直上。
“你要是已經想開,我今日便隻是廢話。可這些話你要聽進去,不可再讓我曾經幫助成為你不夠堅信自己阻礙。”
唐依正色,呼吸微屏,點頭:“我聽進去了。”
祁沉星朝她笑一笑:“我們走吧,夜市應該已經開了。”
唐依又點頭,兩步站定到祁沉星身邊,伸手去拿東西,祁沉星卻手避開,輕聲一句:“稍等。”
身影不在原地。
眨一眨眼,又回來了,手中不見了漁具。
祁沉星從乾坤袋中拿了山泉水出來,捏著唐依指尖替她淨手,自己同樣。一切做完了,才又道:“走吧。”
兩人牽著手,以尋常人方式往夜市方向走。
唐依時不時地側首看看他。
自從祁沉星揭開“真麵目”以後,他們之間相處方式,似乎變成了唐依無時無刻都在拉著他不要越界,但這並不是單向。祁沉星縱使平日對唐依寵慣了,可在必要事情上,從不會含糊地讓唐依放縱,絕對是要敲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