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話說得避重就輕,一下子就把話鋒給繞了過去。
謙嬪還沒來得及回吭聲,李貴人已經笑著恭維道:“婢妾從前與宸嬪娘娘走動得不多,素來聞人說宸嬪娘娘深得聖心,婢妾如今到了宸嬪娘娘麵前,聽見娘娘這輕聲慢語的幾句話說來,才知道娘娘是這樣柔婉平和的性子,不怪皇上如此疼娘娘!”
吉靈被她嘰嘰喳喳,一口一個“娘娘”繞得頭疼。心裡隻是笑了笑,想著——那剛剛進圓明園的時候,在正大光明殿西配殿後麵,嘰嘰喳喳說她閒話的不就正是謙嬪和李貴人麼?
謙嬪見李貴人冒出來橫在自己麵前,自然不大樂意,她上前自來熟地扶著吉靈的手肘,笑吟吟道:“宸嬪姐姐如今身子嬌貴。萬萬不能久立,咱們還是進屋裡說去吧!
吉靈也覺得站得有些乏了,她微微一笑,還是客客氣氣地道:“倒是我忘了,讓兩位站在這院子裡,說了這許久的話,卻失禮了,請進罷。”
她說完,便扶著七喜的手,從從容容地回轉身子,自向屋裡走去,待到門口時,停下腳步,示意請謙嬪先行一步。
謙嬪哪裡好走在她前麵,連扶帶笑地先請吉靈進去了。
李貴人亦步亦趨地跟上,見吉靈衣袍邊側擦過門檻時,沾了些浮塵,忙不迭伸手幫她拍了。
謙嬪恰好一轉頭瞧見這光景,垂手便是一帕子抽在李貴人手腕上。
李貴人吃痛,抬起眼來,就見謙嬪一臉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待得進了正廳來,一抬頭,謙嬪就怔住了。
眼前寶色五光,舉目之處,皆是珍奇,還有不少連名字都叫不出的西洋玩意兒——背後似有機械發條,滴滴答答地在百寶架上走著。
她方才在外麵看著天然圖畫,隻覺得清新淡雅,一時心中平衡了不少——吉氏縱使封嬪有孕,從貴人搖身一變成了與她平起平坐的嬪位,所居之處也不過如此。
小家子氣的很,到底拿不上台麵。
待得進來了,才知內中竟如此陳設精麗,便是拿皇後的坦坦蕩蕩與之相比,也沒有太大的落差——不過是地方闊大一些,仆役更多一些罷了。
她又見吉靈一臉淡然,已經是司空見慣,毫不在乎的樣子,可想而知皇帝平時如何寵她。
那種雲淡風輕又篤定的神情,是裝不出來的。
謙嬪心中更添一份嫉妒,她努力捏著帕子,不讓心思從臉上流露出來。
吉靈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謙嬪眼見著吉靈坐下,旁邊恰好有兩隻凳子也是上好的材質,雕花極精美,便對著李貴人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
吉靈正轉頭接了七喜奉上來的淡茶水,沒注意兩人的動靜,一轉頭,才瞥見了謙嬪和李貴人已經坐在那兩隻凳子上。
吉靈:……
那兩張凳子已經成為七喜和碧雪的專座了。
她有時候坐在前廳裡看看書,寫寫字,嗑嗑瓜子,啃啃糕點什麼的,就會讓七喜和碧雪坐在這兩隻板凳上,在她旁邊做做女紅、動動針線。
主仆三人,閒坐小窗,晴碧滿屋,有說有笑。
謙嬪坐定了,喘了一口氣,轉頭就吩咐貼身婢女道:“快把給宸嬪娘娘準備的賀禮拿來!”
那婢女手中捧著一隻極玲瓏的綠檀木盒子,盒子外側雕了一枝橫斜的玉蘭花,花枝順延四周,玲瓏秀雅,頗有意境。
她小步走到吉靈麵前,屈膝將賀禮呈上。
七喜轉頭看了一眼吉靈,隻見自家主子微笑著對謙嬪頷首道:“何必客氣!”
謙嬪笑得清脆,親親熱熱地道:“宸嬪姐姐剛剛封嬪,就被診出有了龍嗣,雙喜臨門,這樣天大的福氣,妹妹也想沾沾姐姐的喜氣!姐姐若是不嫌棄,就收了我的這一片心意罷!”
她說著,親自上前來打開了蓋子,吉靈見裡麵是一對碧色簪子,做的是荷葉造型,下有蓮子,正是諧了“憐子”的音,便轉頭對七喜吩咐道:“去北廂房,把那對碧色的荷葉花瓶拿來,仔細包好了,裝在原來的錦盒裡,給謙嬪娘娘帶上。”
謙嬪本以為她多半會推拒,心裡正是惴惴,不料吉靈已經讓人去準備回禮了——既然準備回禮,自然是願意收了。
她給了她麵子,收了禮物,還給她尊重,準備了回禮,真真是沒話說了。
謙嬪心中高興,嫉妒之意也淡了幾分,展顏滿麵歡笑道:“多謝宸嬪姐姐。”
這邊,七喜得了吉靈吩咐,心中卻是犯難了一下——那花瓶賞賜時一共來了七對,每對大小造型都微有不同,其中三對都是碧色。
那主子說“把那對碧色的荷葉花瓶拿來”——到底指的是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