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下頭,這會兒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的傷口,比那會兒在昏黃路燈下看得更清楚了。
的確傷的不深。
她側著腦袋,看他看得認真,好像再披個白大褂,就真能給人望聞問切似的,揶揄著問:
“怎麼了,沈醫生,我傷的嚴重嗎?我可跟你說清楚,我不想去醫院,如果需要縫針……”
“——需要。”他淡淡下了結論,放開她的腳踝。
“……”她咬牙提了口氣。
她可不想去醫院。
“我不想去醫院,我不管,”她很強硬,又有些語無倫次地說。
每次聞到醫院的味道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彆說是縫針了,想想都覺得可怕,“你、是你帶我回來的,沈京墨,你得給我……”
“我說的是,”他掀了掀眼皮,看著她,“你的嘴比較需要縫針。”
“……”
他打開小藥箱,淡聲囑咐:“彆亂動。”
然後拿出碘伏和棉簽,開始緩慢地在她傷口周圍擦拭。
涼絲絲的感覺滲到傷口裡,她疼得腿打了下顫,就要掙脫他的手。
他卻又給她拉回去,橫她一眼,警告道:“你動的話會更疼。”
“……”她咬咬牙,索性安穩下來。
平躺在浴缸裡,翹著一條腿在邊沿,任由他給她消炎,指尖勾了勾臉邊的頭發,靜靜地看著他。
他側臉很沉靜,表情也是,垂著眼,不疾不徐地給她上藥。動作仔細又小心。
真是難得的溫柔。
“沈京墨。”
他皺了下眉,捏緊她腳踝,“嗯?”
“你乾嘛管我。”她呶著唇,聲音很淡很淡,壓製著洶湧的情緒,“你不管我的話我就自己打車回家了。我也會處理傷口的,我會照顧自己。”
他抬眸去看她,表情有一絲淡淡的不悅。
“沒有你,我也行的。”她咬著唇,與他對視著,眸光動了動,“你不管我了還不行嗎?非不放過我嗎?”
他抿著唇,臉上依然是那般的倦漠冷淡。
沒理會她的話,又垂下眼,繼續替她消毒,換了三五根棉簽,然後去找了灑傷口的藥。
用棉球蘸取了一些出來,抖了抖。
灑在她傷口上。
“嗚……”她疼得嗚咽,就算如此,也沒掉下眼淚來,隻咬著牙,眼中噙著一片氤氳,看著他。
直到他的輪廓都變得模糊,模糊到,跟那個夢裡的場景幾近相像。
他還偏偏穿了身白色。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哽咽起來:“你知不知道……你一對我好,我又會心軟。我又會離不開你。”
“這麼多年了,有那麼多次我想離開你,我想一走了之,你都不讓……你就是想欺負我,折磨我,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每次我要做決定,下決心一定要讓你從我的生活裡滾蛋,你就對我好,讓我心軟——我回去了,你又要折磨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
不知是傷口疼,還是心口疼,她用雙手捂住了臉,低低地嗚咽起來。
可如何,都掉不下來眼淚。
想起那年第一次遇見他,他說,女人哭起來很討厭,她就如何也掉不下來眼淚了。
那時對這個男人一見鐘情,他又肯出錢幫她送她弟弟去醫院縫針,她就覺得,在他麵前哭,惹他討厭,是很丟臉的事。
誰知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
可後來他說了千般萬般的狠話,說了無數次討厭她,討厭她和她媽媽那樣的女人,就是不肯放過她。
——為什麼?
他沉默著,給她的腳踝上好了藥,打了繃帶,然後站起來。
高大筆挺的男人立在燈光下,她從下而上仰望他,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與她無聲對視了一會兒,淡淡扔下一句:
“彆在這裡睡。”
“……”她捂著臉,不去看他,怒不可遏,“我就要在這裡睡,你彆管我——滾!”
“……”
她說完很久,都沒見回應。
滿浴室靜得可怕,半天都感覺浴缸邊上沒了動靜,他好像是走了。說起來,他今晚縱容她睡在這裡,居然也是頭一回。
她雙手放鬆了,鬆了鬆指縫,偷偷地,透過指縫去看。
他剛才坐著的地方空空蕩蕩。
果然是走了。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她緩緩地放開了手,盯著天花板,有些回不過神。
腳踝上還有他手的溫度和觸感。
她整理了一下思緒,鬨了一天也累了,準備閉上眼去睡覺了。
半天,卻又聽到腳步聲。
忽然,有一叢柔軟落在她身旁。
她一睜眼,看到他扔下被褥和枕頭,皺著眉看著她,“起來,不然抱你去床上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