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斑駁(1 / 2)

春光旖旎 何繾綣 11596 字 8個月前

42.斑駁

沈京墨打開車窗, 漸漸的,飄進來一陣清涼夜風。

脫離市區又進入市區,半個多小時後,開到了港南的跨海大橋附近。

緩下車速, 沈京墨又向前開了一段, 車停到大橋附近。

夜幕降臨,天邊一輪圓月,周圍泛著層晦暗喑啞的光。

陳旖旎撫著胸口, 驚魂未定,感覺一整天吃過的飯都在往上頂。

忍了忍難受的感覺, 舒緩片刻, 她想打開車門下車去透透氣。

“啪嗒”——

車門又被鎖死了。

“……”

海邊風大,吹進了車內, 夾著寒的凜冽, 她兩截腿麵涼颼颼的。

沈京墨垂眸,敲了支煙夾在唇畔。抽了會兒煙, 他始終緊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將方向盤握得很緊很緊。

很久之後,他抽完了, 右腿的僵硬也才舒緩了,發動車子, 緩慢地打了一圈方向, 駛離了這邊, 直直往醫院的方向開。

到了醫院門前, 他把車開進了停車坪。

似乎是真的冷靜了下來,這次倒車時,他左右謹慎地張望著車前鏡,最後穩穩地,將車倒了進去。

兩人在車內都是靜默無言。

片刻後,他打開車門,折身下了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她張望了他一下,下意識動了動車門。

果然,被鎖死了。

“……”

這輛車就像那個關了她六年的金絲籠。

最開始是她甘願被他誘入甕中,後來一次次地逃,又一次次地作繭自縛。

逃不脫,躲不開,跑不掉。

她煩躁地拍了下車窗戶,恨恨看了眼他快要消失在醫院大門口的背影。

然後一轉眸,注意到他車方向盤的右側,居然全是血。

天氣漸涼,方向盤上裹著一圈潔白的半仿真皮毛。

現在卻血跡斑斑,絲絲縷縷地沾染在上麵,觸目驚心。

她想起來昨晚他來她家時,右手就受了傷。

好像是被玻璃或是什麼銳器割傷的一樣,那會兒包裹著他手心的紗布,與這會兒的方向盤套一樣,都是如此斑駁又觸目的猩紅色。

傷口應該很深。

她盯了會兒那血跡,睫毛顫了顫,彆開了目光。

她的手機也被他拿走了。

坐在車裡有些無所事事的,她低頭玩了一會兒手指,又抬頭,盯著窗外夜景發了會兒呆。

沒一會兒,就見他出來了。

男人遙遙過來,依稀看到他右手上,好像纏著新換了的紗布。

他徑直朝後車門過來。

依然是輕緩地叩了叩她這一側的車窗,就打開了車門。

一陣冷風侵襲進來,她還沒被這陣風拍清醒,他忽然,就在她身前蹲了下來。

“……”

他單膝快著地,垂下頭,半蹲在一旁。伸手,就把她的受了傷的右腳的腳踝給拉了過去。

“哎……”她低呼一聲。

他的手冰涼的要死,冰得,幾乎不像是活人的手——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

那年星移失血過多死在醫院,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就是用這麼一雙冰涼的手,攥緊了她的。

沈京墨攥緊了她的腳踝,力道雖強硬,卻又帶著那麼一些輕柔,像是怕弄到她傷口。好像她的腳踝是易碎的玻璃,或者輕薄的瓷器什麼的。他生怕輕輕一捏就碎了。

有紗布的纖維滑過她的皮膚,隱隱作癢。

她的防備不由地也隨之放鬆了一些。

他忽然傾身過來。她又謹慎了。

“……”

她看了看他,下意識地向後一躲。

誰知,他卻是伸出手臂越過她,揚高了,去開車內的頂燈。

意識到她在閃躲,他與她對視的一瞬,抿了抿唇,再次低下頭,去打量她的腳踝。

她也借著燈光這才看清了,他右手的紗布並未更換。

上麵依然血跡斑駁。

觸目驚心。

她心驚膽戰地彆開頭,不再去看。

他從醫院出來,拎著個透明的塑料袋,裡麵裝著紗布、碘伏、棉簽什麼的。

跟那天在他家給她處理傷口的東西差不多一樣。

她腳踝還貼著創可貼,今天忙下來都忘了更換。

——是的,她並沒有搭理昨晚他說的那句“用創可貼傷口會爛掉”的警告,依然我行我素地貼了創可貼。

大概,是覺得裹那麼一圈兒白色紗布,有點難看吧。

他垂著頭打量著她腳踝,低聲問:“你昨晚跟何晏去醫院了,是嗎?”

她還沒說話,他直接拎著那創可貼的邊沿,撕開——

“……”

她抽了口涼氣,眼淚差點下來了。

他放緩了力道,仔細揭開那創可貼。

果然,傷口發炎了。

她為了夢想最瘋狂的那年,就是她從法國大學畢業的那年。她自己設計服裝,自己做出來,然後去送展。

一次次被退回,一次次地去送。

有次她半夜迷迷瞪瞪地裁剪布料時,不留神把手指劃傷了,也是圖省事,這麼用了創可貼不去管。

傷口沒透氣,最後發炎了。

他看了會兒她傷口,比剛才略帶力道地,箍住了她腳踝。

抬起頭,一雙眼眸沉沉,“不長記性。”

“……”

她有些不服氣,又想去收腳。

可這次他明顯帶了力道,她掙脫不得,一下也拗不過他了。

他依次用棉簽給她消炎,上藥。最後用白色繃帶給她包紮時,淡淡地問:

“所以,你從來不去醫院,是跟我裝的嗎?”

她一愣,咬了下牙,“你說什麼?”

“你不是從來不去嗎?”他抬眸看著她,眼神有些冷,“平時跟我裝不敢去醫院,怎麼在他麵前就能一起去了?嗯?”

“……沈京墨,”她簡直想抬腿給他一腳,他這副故意找茬的語氣她實在是太熟悉,也太讓人惱火了,“你彆沒事找事。”

他低笑了一聲,沒說話了,最後給她腳踝上的繃帶打了個結,然後抬起頭,人也跟著站起。

雙臂支在車門上方,微微躬身,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陰影投下來,像是囚籠。

她注意到他右手的傷口還滲著血。

手心的一整片紗布幾乎都浸紅了,新流出的血浸泡過乾涸了的暗紅色血跡,一層又一層。

他卻都置之不理。

她收回目光,抬頭與他對視著,語氣極冷: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