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耳孔和那隻莫名其妙消失了的耳環的壓痕,和她的指腹互相摸索著,相看兩懨。
“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吧。”
她牽了牽唇角,揚起頭,對上他含著拘謹笑意的眼眸,看了眼一邊打擾他們不是,不打擾也不是的俞歡,催促他說,“你快去吧,早點結束。”
沈何晏勾了下唇,又嘗試抬手,很小心地把她耳邊的一縷,幾乎快要沾到唇畔的發,撥到一邊去。
半天卻沒打算走。
就這麼站了一會兒,他凝視她,忽然沉聲說:“陳旖旎,我是認真的。”
“嗯?”她愣了一下。
“我說,我對你是認真的。”他一字一頓說。
“……”她轉過來,正對著他,餘光越過他的肩,這才注意到後方停著一輛車。
停了很久了。
她又是一愣。
路邊栽種著一溜兒高大的白楊,飄散而落的枯黃樹葉,在那輛車的前前後後,還有車輪邊,不斷迎風盤旋,廝磨。
坐在車裡的男人,輪廓模糊到看不真切。
卻仍能感受到兩道視線落在她和他的身上。
灼意洶洶。
她一時居然不知,沈何晏是看到了那輛車才突然攔下她,還是沒看到。
沈何晏卻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似乎也是怕她覺得為難,就像以前上高中上大學那會兒一樣,手掌輕輕地按了下她腦門兒,好像他們還是好朋友似的。
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想平息他們之間還沒從朋友過渡過來的那種有些尷尬的氣氛:
“我先上去了,你在下麵等我吧。”
她勾唇輕笑,“好。”
沈何晏掠過那輛車一眼,這才放心地放開了她,和俞歡一起推開了旋轉門進去。
邊還回頭和她燦爛地笑著告彆。
陳旖旎揮了揮手,等他走遠了,卻一時有點兒無措。看了會兒他背影,她也沒理那輛車,抬腳正要往一側走——
突然,被一個從門裡出來的人撞了一下。
懷中抱著的畫冊和資料登時散了一地。
還有幾張輕薄的紙,是今天帶去準備給dy看的設計草稿,被一陣小風搡著,就往那輛車那邊飄。
她也好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或者是風,或者是什麼,搡著,直往他的方向推去。
沈京墨和dy約到了下午六點見麵,他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打開車門下來。
迎麵飛過來幾張紙。
接著,就是一陣淩亂的高跟鞋聲,她跟著就往他這邊跌撞過來。
像是一株迎風搖曳的梔子,搖搖擺擺的。
最終落到他的腳下。
她去追那兩頁紙,眼見著要追上了,眼前,忽然穩穩地落了一雙男人的腳。
就像是那年第一次遇見他。
她愣了愣。
他一向喜歡這樣款式的皮鞋,邊緣紮著一圈兒齊整的U型線,一絲不苟,打著漂亮的繩結。
她還沒撈到那頁紙,他已經先她一步躬下身,長臂一揮,指尖輕撚,替她就拾了起來。
他用右手遞給她。
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從西裝袖口竄出,她還注意到,他掌心傷痕錯綜。
紗布已經拆掉了。
可那夜紗布被浸紅了,連帶著他方向盤套都被浸染到斑駁的情形,還在她眼前曆曆在目。
不知怎麼,她有些不敢抬頭,也不知是該說謝謝,還是什麼。
踟躕了一下,還是接過去。
可他卻死死地,撚緊了那紙張的邊沿。於是她第一下沒接過去,還差點兒把紙給撕破了。
她有些不悅地抬頭。
對上他陰沉凜冽的目光。
男人眉心緊皺著,眼底仿佛有一把利尺,將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比量。
似乎是想把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儘收眼底。
她離開他視線的每一秒,都想自私貪婪地回收。
最終,他還是鬆了手,還給了她。
那紙張的邊沿,都被他指腹壓出了一道柔軟的指痕。
她簡單整理了一下撿起來的東西,正了正色,正折身準備走,他又忽然拽過她的胳膊。
力道是一貫的強硬。
他腳尖跟著旋了半圈,把她整個人從正麵翻過去,然後幾乎是將她抵在了他的車門上。
“……”
她被他攔在身前,身後就是他的車。
他的目光卻凝滯在她剛才被沈何晏撫摸過的左耳垂。
瞳孔驟然一暗。視線一點點陰鷙。
她耳垂上有一道半月形的耳環壓痕,耳孔乾淨瑩潤,像是個小小的漩渦,吸引住他。
讓他想起那晚在她家裡,幫她摘掉耳環時。
一束葳蕤綢密的燈光,落在她光.裸瑩白的肩頭,映襯著一截纖長的天鵝頸,愈發白皙。
她的頸側還有一顆紅朱砂。
而此刻,他視線稍稍一下移,就發現她那枚失蹤了的,非常小巧的,宛若紅豆大小的祖母紅耳墜,就勾在她纏繞著的發尾。
搖搖欲墜,快要和她的卷發脫節。
她有點兒慌了,抗拒地去推他。
“彆動。”他說。
撚過她那一縷發,低頭,仔細地拆開了她勾纏在一起的頭發。一枚瑩潤的紅,像是一顆紅豆。又像是血滴子,勾在她卷發之中。
“……”
她屏住呼吸,他突然這麼動作,她左右閃躲了一下,還以為他要做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出聲:“看來他很喜歡你。”
“……”
剛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收入眼底,他情緒不明地笑了笑,輕提一口氣,又說:“你也很喜歡他。”
他那天說:隻要她敢露出一丁點不喜歡沈何晏的樣子,他就會讓她後悔。
她還不知怎麼回應,他手指撚著她那枚耳墜,去尋她光禿禿的耳垂。
“……”她意識到他要乾什麼,推了推他。
他倒是沒被她推動,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手上的動作停下,看著她,忽然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也沒強迫,提起她的手腕兒,把她那枚小巧精致的耳環,放入了她手心。
她看著失而複得的耳釘,心想著,估計是下午風太大,一路過來被頭發給勾掉了。
他忽然側身,貼近她。她向後躲去。
誰知,他卻是用冰涼指尖撚住她柔軟的耳垂。似乎想把沈何晏殘留在上麵的餘溫,一點點抹去。
她又左右閃躲著他,他也不為難她了,鬆開她時,她也準備撤身走。
他卻從後拽住她的手腕,靠在她左耳的耳廓之後,低聲地說,
“繼續玩下去吧,我很想看看,你們能跟我玩兒到什麼時候。”
“……”
她一抬頭,還沒看清他的表情,他突然就放開了她,往旋轉門那邊走去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