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複(1 / 2)

春光旖旎 何繾綣 11365 字 8個月前

49.報複

紫紅色的桑葚汁跟著破碎的玻璃, 飛濺到潔白的餐布上, 留下一片斑駁的猩紅。

陳旖旎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飛到腳邊的玻璃碎片。

來給她換果汁的服務生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嚇得大氣不敢出,這會兒瞧著一餐桌的人臉色都不好——

尤其是剛讓他去換果汁的那個男人, 坐在對麵, 表情簡直陰沉到了極點。光是看一眼就心驚膽戰。

服務生連連鞠躬, 滿頭大汗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沈何晏去看陳旖旎腳下。

她一截腳踝光潔白皙, 隻有一道前陣子留下的疤痕。已經快愈合得差不多了。

沒被劃傷。

他卻還是憂心忡忡,緊擰著眉頭,看著她煞有介事地問:“你沒事吧?”連連躬身去檢查她的腳踝、小腿, “劃傷了嗎?有沒有割破?”

“沒事,沒有……”

陳旖旎沒被玻璃杯摔碎的動靜嚇到, 倒是被他這誇張的動靜給嚇到了。

“真沒事?”

“嗯, 沒事。”

“你注意點兒, 彆踩到那碎玻璃了。”

他伸手攬了一下她的腿,將她雙腳從服務生收拾碎玻璃的手旁挪開。

“好……”

她還沒跟他這麼親密接觸過,有點兒不自在。

對麵,沈京墨他冷冷抬眸。

沈何晏又是低頭檢查她的腳踝, 又是去埋怨服務生不長眼睛的, 一陣的噓寒問暖。

他一時居然看不出, 他究竟是在演戲給他看,還是真的擔心她。

他深深喘了一口氣,平複著心口的鬱火。偏開頭看窗外,不再去看他們。

服務生收拾完碎玻璃就走了, 餐桌的氛圍卻久久沒有和緩。

沈何晏坐直了身,“沒事了。”看著一側的舒楊,他輕笑徐徐,阿姨,我們剛聊到哪兒了?”

舒楊剛也不是故意引到他們的話題,這會兒也有些尷尬,“你說到你跟——”她看了眼對麵的陳旖旎,“陳小姐的事。”

“嗯對,”沈何晏眯了眯眼,笑開了,“結婚的事,我是認真的。”

舒楊無奈地笑笑:“你是真的長大了。”

“阿姨你不知道,我從高中就很喜歡她了,那時她在我隔壁班,我們倆經常被校喇叭叫到辦公室喝茶,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是麼。”

“對啊,”沈何晏笑頓著話音,轉過頭,“彆人都說我喜歡她,但我們當時連朋友都算不上,我估計她知道了也沒放心上。後來我也沒機會說出口,那時候我們也太小了。”

陳旖旎同時轉頭看他。

沈何晏凝視她,目光寧靜柔和,笑意也萬分的溫柔真誠,“而且其實,她是我的初戀。”

陳旖旎不由地一怔。

高中隔壁班的沈何晏喜歡她的傳聞在高二就甚囂塵上。

有人說,有次她被校喇叭喊了名字,當時正在操場的沈何晏,直接當著教導主任的麵又跟旁邊的人打了一架,就是為了跟她一起去教導處喝茶。

那時他身上還背著校級處分,學校早就警告過他,再打一次就開除他。

還有人說,他在校慶晚會上唱那首自彈自唱,描摹暗戀心思的歌,其實是唱給她的。

那天盛況空前,他在台上唱,和台下起哄的同學們,一直在人海中搜尋她的身影。

可那天,她沒去。

那天她放學早早去了電玩城兼職。

那一天,她遇見了,沈京墨。

她的成長軌跡和大部分女孩子不同。

彆的女孩兒大多從小眾星捧月,會有愛她的父母,健全的家庭環境,最起碼不會為了學費發愁。

可能還會在少女時代,對隔壁班的哪個男孩子偷偷地動心。

她從小到大卻極度地缺愛,常為錢發愁各處奔波,被糟糕的家庭環境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擾住。

她的少女時代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沒對同年齡段的男孩子有過悸動的心思,對“初戀”這種美好的名詞,也沒有多少概念。

可沈何晏說,她是他的初戀。

頭頂一片滲著涼意的白光,將她的目光撕得破碎。

她一手支起下頜,腳尖輕揚時無意碰了對麵的人一下。

一抬頭,對麵男人陰鷙的目光也同時落在她的身上。他指尖輕摩著高腳杯杯壁,下頜微揚,視線仿佛淬了一層寒冰,幽暗陡顯。

她挑起眼角,眼中帶著挑釁的冷意,掠過他一眼就彆開了目光,也挪開了腿。

從前就沒有放下的戒備,如今加厚壘砌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她蜷縮在裡麵,將自己與他阻隔而開。

心底也已然是一片死水般的清寂。

經過上回他奶奶讓她“幫忙”做旗袍,她就多有敏感,她到現在都弄不懂他和舒楊今晚目的何在,想起那會兒舒楊跟她相談甚歡,如果把那和善的一顰一笑琢磨起來,就有寒意沿著脊背向上攀爬。

沈京墨的目光有一時的失焦。心口,好像也被什麼燙皺了。

剛才他在她的臉上,分明看到了期待。

一閃而過,卻萬分明顯。

她從不會對他流露出這麼明顯的表情。

從不。

沈何晏與舒楊又聊了一會兒,從上一個話題告一段落。他晃了晃杯中快見底的紅酒,暝暝有了醉意,“我奶奶那邊,其實我不是特彆的擔心。”

話是對舒楊說的,卻是看著對麵的沈京墨:

“我爸媽死的那天我就知道,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我的事我自己說了算,我想跟誰在一起,要和誰結婚,也是我一個人的事。”

“跟誰都沒關係。我對她,是認真的。”

他不過隻是,想把年少的那個被人打破的夢,繼續認真地做完罷了。

*

沈何晏醉的不輕,他的助理扶著他回了房間,陳旖旎出來沿著另一端的長梯,下到遊艇一層。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不過沒沈何晏喝的那麼多。

到後麵沈京墨走了,就隻有沈何晏與舒楊一直在聊,觥籌交錯之間醉成了不省人事。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下樓梯時腳步都有些虛浮。這會兒掠過寒風陣陣,她頭腦一下清醒了不少。

經過一道圍欄那邊,有一道身影站在那裡,唇邊猩紅色明滅,煙氣繚繞。

他聽到腳步聲,也回頭看她。

沈何晏那會兒在餐桌上大談特談,他提前離開了。

陳旖旎也知道那是他房間的方向,她今天在那邊待了很久。

這條路是通往她房間的必經之路,她經過他時,下巴輕揚起,直接從他對的身後走過,沒有回頭。

可還沒從拐角過去,很快,身後逼近一道氣息,手腕兒就被狠狠地攥住了。

及近淩晨,遊艇甲板和海麵一樣平靜。

她的高跟鞋紊亂地在甲板敲了一通,向後跌撞過去,然後被他拉過去。

她的腰向後,抵在了甲板欄杆上。

身後下方,隱隱地聽著海浪拍打,她恐怕自己一個後翻跌下去,害怕地扶緊了欄杆。

沈京墨也才伸手,攬住了她腰身,靠近她時,捕捉到一絲淡淡的酒氣。

她抬頭。

迎著四周微弱的光線,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睛,朦朧的醉意才醒了個徹底。

她晃晃悠悠地站穩了,用力地搡了一下他的胸膛,還沒走開,手腕又被他鉗製住。

越來越緊,幾乎要捏碎了她的骨頭。

他一靠近她,那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又出現了。第一回是因為他奶奶陷害,第二回是他親自把她引薦給了他的姨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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