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什麼時候外麵又飄起了雪。
車身沒入雪色,在一條逼仄的小道旁側,帶動著周圍飄飄揚揚的雪花,搖晃了許久,才與整片雪幕一起悄然平息下來。
拉回了一車沉默後。
陳旖旎疲憊地從他身上離開,車內空氣混著汗液與彼此的體香,在這個燥悶的空間裡濃稠地醞釀。
她還穿著高跟鞋,就勢甩掉了,叮咣一聲,扔到座椅下方去,抱膝,將自己蜷縮入副駕駛的座椅。
披上他的西裝外套,與自己的大衣外套一起包裹住她。
她就那麼敞著旗袍扣子,背身靠在車門上,側頭,點燃了一支煙。轉頭一望,夜色更濃,雪也下了好一會兒了。
剛才瘋狂得她現在都緩不過神,有點兒頭昏腦漲的。
沈京墨也迅速地整理好了自己,將襯衫紐扣扣好,淩亂領口整了整。他白色襯衫領口全是她斑駁的唇印。
男人側顏依然倦漠,一道同樣淩亂的劉海落在他眉下,如此一看,偏生有股子顛倒風流的味道。
說不儘也道不明。
他要去扣皮帶,她卻伸出一腳,給他的手帶開了,沒扣上。
又去扣。
她又是一腳。就那麼將雙腿橫上他的腿,蠻橫又霸道。
她指尖夾煙。指甲是鮮紅的,煙也是一抹的猩紅。眯著眼去看他,說:“彆係了。”
他側頭笑著瞥了她一眼,“急什麼?還沒回去呢。”
“回哪兒?”
“回你家,”他打了個啞謎,靠了過來,順手將她手中的煙劫走了,咬在自己唇上,又笑,“也是我家。”
“……”
她微微一怔,笑著吐了最後一個煙圈。
那幢公寓是他買給她的,她在巴黎上學的那幾年,全然被當做一隻金絲雀養在他的金籠子裡。
他偶爾回來。可他的東西,日常用品,衣物鞋子,也在公寓裡也越堆越多,幾乎井然有序,一應俱全。
說起來,最後都不知道到底是他家,還是她的家。
還是他們的家。
他將車窗降下兩指寬的縫隙,唇上還咬著她煙,讓煙氣與車內燥悶的空氣徐徐逸散掉。
女士煙味道清淡,過濾不掉心口的燥悶。
她腿還那麼橫著,不依不饒的,他微微擺正了身子,也不去弄那皮帶了,直接從腰上抽下來。然後將她的腳腕兒牢牢地困住了,“就這樣,彆動了。”
她訝異,“你乾什麼?”
他迅速地撚滅了煙,一回頭對她淡淡地笑著:“這裡太小,先回家。”
*
回家了她自然是沒好果子吃的。
門還沒開,他就將她按在了門邊的密碼盤旁邊,兩人相擁著纏吻了會兒,他一手箍住她後腦勺,低沉嗓音磨過她的耳朵,“猜密碼。”
“不猜。”她挑釁地拒絕。
這裡亮得徹底,她和他倒是一點兒都不避諱,也不怕一會兒會有人出來,一雙眼眸也是埋著洶洶烈火一般,“有本事你就在這裡……”
“那我就在這裡,”他一口咬過她的話尾,唇也再次覆了上來,半抵著她被他吻到微微紅腫的唇角,低喃道,“上你了。”
知道她是故意較勁兒,他就遂了她心願。反正彼此,都是心甘情願。都憋著火。
這裡沒有監控,不若剛才在車裡,足夠他們發揮得淋漓儘致,他的大衣外套很長很寬大,包裹住她雙腿,掌著她纖腰。
借著光,看她眼中的笑意一點點地被撞得迷離又徹底。
……
一夜很長,一夜又很短。
她也是才知道,這麼多年這個公寓都沒有變換過密碼。
是她的生日。
她從前還讓他猜她在港城的公寓門密碼。那時他偏偏不猜,在黑暗的樓道裡惹得她繳械投降。
這一次她也偏偏不猜,他抵著她時,迅速地按了密碼,然後帶著她,一起翻湧到門後,開始一輪又一輪的掠奪。
然後就是沙發。
她有點兒後悔自己今晚挑釁了他,說她說不定會嫌棄他老了技術不佳還不持久。
現在看來,三樣全然不存在。
他們變得越來越坦誠,要就是要,她說要,他就給。她在他麵前,也向來是這樣的。
可以前,那個最想要的,她卻從來不敢說出口。
就是現在,她也不敢問他。
月光投在白牆上,兩道身影掠過白牆,輾轉在這間公寓的各個角落,在夜色之中,如夢如影,交織如幻。
其中有一次,如果她記得起來,應該是在浴缸,他捧她在懷,捏住她的臉頰放肆地親吻她。
她幾乎意識全無,像是被扔在一片柔軟的雲之上,腳落不穩,隻有他扶著她了,她才能在這世間安穩。
意識稀薄之際,突然聽他說了一句:“陳旖旎,我們結婚。”
“……”她渾然一震,渾身跟著一抖,被他這話刺激得就去了,浸在熱水中,周身也漸漸泛起熱意,她累得趴在他肩頭,笑了笑說:“沈京墨,你知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提這種要求,真的很無恥。”
他捏起她下巴,哂笑著反問:“我無恥?嗯?”
“是,你真的好無恥。”她笑著笑著,語調突然變了,伴隨著一聲啜泣,“你真的好無恥……”
“怎麼了,”他低頭去看她,“哭了?”
剛捧起她的臉,就接觸到她冰涼的眼淚。是真的哭了。
感受到他抱緊了自己,還來觀察她,她想躲到一邊,卻無處可躲,隻得埋在他肩頭哭得更凶。
眼淚不受控製地一層層地浸泡過他肩頭的皮膚,好像要生生地給他燙掉一層皮似的。
心也被燙皺了。
她突然哭的很大聲,很大聲。
其實今晚到現在她沒少哭吟,更多的卻來自於快慰。說到底也沒掉下來眼淚。
可他現在從她的哭聲中,聽到了濃稠的悲傷。
他知道,她向來是不怎麼在他麵前哭的。
她抱著他哭了一會兒,正了正身,又去尋他的臉。他眉眼深沉地凝視她,眉心輕輕攏著,滿臉都是擔憂。
再也沒了從前的嘲弄,抑或傲慢,抑或自大地想要將她據為己有的自私。
他剛才在認真地對她說:“陳旖旎,我們結婚。”
他伸手,溫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淚花兒,邊又低聲問:“怎麼哭了,嗯?”
她眼眶哭得通紅,眸中偏偏還染著一層歡曖過後瀲灩的氤氳,不受控地又落了淚,一時我見猶憐。
他於是又去吻她的眼角,嘗到她眼淚的鹹澀,心也酸澀著,沉聲地問她:“為什麼哭。”
她怨憤地瞪他,不回答,一伸手,將那花灑撥開了,舉起來,直淋在她頭頂。
冰涼徹骨,將她眼淚掩蓋掉了。
“你乾什麼?”他不由分說地又給關了,將花灑從她手中奪走,不解地看著她,有點兒生氣,卻還是耐著脾氣說了句,“水這麼涼。”
她下巴微微抬起,傲慢地睨著他,聲線很平穩地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我是覺得,遇見你,我太倒黴了。”
“……”
她說著,眼眶又紅了幾分,兩行淚就砸下來。
多年後,頭一次麵對他哭得這麼凶,淚水無休無止地從臉頰浸過,她抽抽搭搭的,後麵幾乎說不完整話。
“我好倒黴……”
他聽她哭,一聲又一聲,仿佛刀刃在他心頭淩遲。
他將她重新地攬回了懷抱,輕輕拍著她光滑單薄的肩背,像是安慰一個孩子,“乖,不哭了。”
是,她遇見他的時候,還是個孩子。
那麼那麼天真動人的少女,像是隻小流浪貓似的,漂亮又可憐。
她哭聲越來越大,好像是終於可以在他眼前袒露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隻是因為他說了一句:“我們結婚。”
不知是恨他,還是恨自己,她又去咬他肩,絲絲血氣彌散在她牙尖兒。
他就是悶哼著,也不喊疼,隻是拍打她,也安慰著她:“不哭了,旎旎。”
“我好倒黴……沈京墨,”她啜泣得幾不成聲,“我真的……好倒黴,我倒了八輩子黴才遇見你。”
“你真是個爛人,混蛋。”
“我好恨你,我好倒黴……我真的真的,太倒黴了。”
她語無倫次說著這些,哭到眼睛紅腫,雙臂伸出,抱緊了他的肩頸。
“不哭了,我們出去。”
他從浴缸中抱她出來,水聲嘩啦四開,將她哭聲也壓得小了一些。
他穿好了一件絲綢浴袍回來,用浴巾包裹住她,將她陳放到流水台上。
還記得她感冒,於是沒用吹風機,拿來一塊兒厚毛巾,一點點將她頭發的水擦淨。
她倒是不哭了,雙眼卻通紅著,像隻貓兒似的,小臉縮在他掌心中。好像還是十七歲的她。
他用那毛巾包裹住她的腦袋,隨意擦了擦。她也在毛巾中磨蹭他的掌心。
他輕笑了聲,“不哭了?”
她不說話。
他又伸出雙臂,過去抱住了她,她生得纖細,在他手掌心中幾乎盈盈一化。
他下巴抵著她額頭,嗓音低低的,“以後就要這樣,恨我就說出來,想哭就哭出來,知道嗎?”
她偎在他懷中,賭氣似的,還是不說話。
“遇到彆的讓你難過的事也要告訴我,”他溫聲地笑,輕歎著,“不過除了我,你應該再也遇不上更倒黴的事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