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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薑曳都是戒備的,睡前檢查好門窗,門後堵死了桌子,又在確定李小蔓身上沒有什麼利器後下跟她分睡一床兩側。
“咱們頭尾分離,這樣一旦有什麼動靜,不至於兩個都遭殃。”
薑曳嘴上是這麼說的,其實是如果對方要做什麼,有點動靜出來,她的本能會驚醒,這樣生存率更高一些。
不過在睡前,她特地在門窗後麵的地麵上撒了一些油,如果一夜中有人來,那麼......
她是真睡了,睡眠不足會讓人精神疲憊,思維能力大打折扣,所以安排好一切後她倒頭就睡。
昏昏沉沉的時候,她在想,看現在的海島場景以及海上台風的情況,十有**又是個封閉式圍殺副本,而且危險肯定不止一波。
海上風暴就是吵鬨,風來雨來,溫度也變低了,其實在這種環境裡反而好睡覺。
她是睡了,秦合這些人卻是一夜都在折騰,首先就是一夥人把李四弄到李家祠堂後,把一向縱容男丁袒護自家人的李家人折騰起來了,秦合嚴令他們必須看好人,否則出了差錯就找他們麻煩,李家人也不敢懈怠啊,隻能派人看著,一邊詢問是誰死了。
“是外人還是咱們村裡的?”
秦合喝了一口李家人殷勤送上來的一杯熱水,麵色沉鬱,“我瞧著像是咱們村裡的,那皮夾克我隱隱在哪裡見過。”
首先確定不是自家孩子,看李家人的表現,也不是他們家的。
秦合不喜歡李家,正要帶人離開,忽見祠堂門外跑進來兩個人,匆匆忙忙說村裡人家確定有孩子失蹤了。
“就張歡,那個張歡啊,就是在外麵給老女人當鴨子的那個小白臉。”
這描述好形象,在場的人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秦合皺眉,但很快舒展開來,暗想不是島上那些商人老板跟幾個貴人就好,好在死的是張歡這樣的小人物,問題不大。
他心情一放鬆,對李家人說:“今晚就麻煩你們了。”
“不會不會,是我們的榮幸。”李家老頭給秦合遞煙,十分殷勤的樣子,但這話剛說完,秦合就說:“那行,我讓他們把屍體弄過來放你們這邊看著,反正都一起看著,死人活人都一樣。”
李家人:“!!!”
張家人得知有人死了,全村動員尋找失蹤人員,一看才知道張歡出去了,頓時急了,幾個家人前去認了衣服,再看慘不忍睹的屍塊模樣,頓時一群人哭得不行。
整個村子又被哭喪的聲音所包圍。
而張家人一哭,村裡的人就都知道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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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醒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哭聲跟吵鬨聲,坐起後透過窗戶往外瞧,正瞧見山雀台風的餘波已經小了很多,似乎已經過去了?
風變小了,但雨變大了,遠處的李家祠堂鬨哄哄一片,估計秦合那缺德的把屍體也放張家宗祠那邊去了。
薑曳很快忙活起來,忙著乾嘛?做飯啊!
一聽薑曳還要給李四送飯,李蔓兒就不開心了,但也不好說什麼,就嘀咕了句:“彆放肉......”
薑曳本來就沒打算放肉,倒是把之前過期了的菜加了一點進去。
打著送飯的名義,薑曳跑到李家宗祠那邊,如果隻有李家人,他們肯定不給好臉色,肯定罵人,搞不好還會打人,但現在宗祠那邊人多得很,薑曳篤定那群老東西不敢做什麼,就跑過堂而皇之送飯了。
李四當然會罵,薑曳一邊任由他罵,一邊把加了餿菜的菜給他吃,中途觀察現在的情況。
死者是張歡?
她倒是對這個人有點印象,主要是村子裡的人議論比較多。
回村的時候很牛氣,好像在外麵挖到礦似的,飄得很,日子久了跟人喝酒吃肉就把底兒掉了,其實就是傍上了富婆。
村裡人對此嫌棄鄙夷得很,然後一邊嫌棄一邊羨慕,反正不少年輕一代的小夥子都覺得去廠裡打工還沒有張歡這工作有前途。
“怎麼會是阿歡。”村裡青年王綏一臉驚恐,有些不安看向周圍,這些人都是張歡從小玩到大的,也是在島上唯一一所學校一起讀書的,多年的情誼,眼看著昔日玩伴死得如此淒慘,眾人都忍不住悲痛。
此時薑曳卻微有一個念頭:如果是張歡,他是當地人,又不是不認路,不管他是在哪個地方遇上了凶手,為什麼被殺,總歸是有逃跑路線的,按事發點跟沙灘的距離,中間就隔著一個林子,他為什麼不往村裡跑,反而往沙灘這邊呢?
是因為當時凶手堵住回村的路?
開始從原主的記憶看來,這海島就是四通八達的,繞個路就回去了,犯不著往沙灘外。
那隻有一個最簡單的答案了——張歡自己認為回村更危險,他怕暴露什麼,或者本身這個凶手就在村裡有莫大的權威。
前提自己先做錯事,而且惹不起對方,這是張歡往沙灘跑的緣由。
再加上張歡的職業,薑曳迅速猜想:這小子會不會勾搭了什麼有夫之婦,而這夫身份還不低,能弄死他,他這才嚇壞了,不敢往村裡跑,反而往沙灘那邊跑,就是想弄條船逃走——對了,張家也是有漁船的。
不太可能是正常戀愛,因為人儘皆知他在外麵當鴨子,就算他想勾搭妹子挽回自尊,也得妹子足夠傻才行,一個傻女兒+足夠讓張歡畏懼的家庭?當前海島上沒有這樣的人設配置背景。
隻能是偷情才符合。
那凶手很可能是誰?
如果不是那幾個拿捏著海島所有人經濟包括秦家人在內的那幾個海運老板,也隻剩下村裡比較有勢力跟威望的人,有錢(張歡貪錢)有老婆,老婆還不太安分,跟在外好幾年回來沒幾天的張歡勾搭在一起,而且膽子很大,台風天都敢跟張歡私會,那麼假設兩人真的私會,要麼是他們認為老公當晚會不在家,或者他們另有幽會的地方(即便如此,老公當天也是不在家,不然肯定被發現)。
台風天,海島的漁船都回港了,不太可能還有事外出,大多待在家裡的吧。
有錢有勢,還不在家。
那整個島上最符合這種條件的也隻有一個人了——秦合。
因為他得在靈堂守孝。
“如果張歡真的偷了彆人的老婆,當時他有沒有時間去追殺張歡還不知道,是不是凶手也不知道,但大概率是那個戴綠帽的人。”
薑曳借著試圖去靠近村裡的族老們給李四求情,一邊靠近觀察了那屍塊。
經過整理後,屍塊擺放整齊,其中頸部下麵挨著鎖骨的那塊肉,有一小片紅痕。
經過雨水拍打後,水都乾了,還能留有這樣的紅痕?
口紅?
看來她的猜想沒錯,薑曳心裡有數了,但很快抽回了目光,因為也在觀察那塊紅痕的秦正抬頭了,表情有些疑惑。
估計也在懷疑張歡之前是跟某個女性在一起,至於沒有像薑曳這樣聯想到自家老爹身上,那就不知道了——秦正親媽早死,現在有一個年齡沒比他大多少的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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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覺得這一條邏輯通了,至於有沒有其他可能性,還得看接下來有沒有其他發現。
不過薑曳出於謹慎,還是觀察了那些屍塊。
她得確認這人真的是張歡。
左手手掌缺失了,但右手手掌在,雖然被斧頭剁得血肉模糊,但依稀能看到拇指的指甲剪得很圓潤。
也算是符合這個職業的特點?
“警察能來嗎?”秦合昨晚知道死的是張歡,知道張家人翻不起浪來,所以情緒還好,睡眠也還行,他問了秦正。
秦正皺皺眉,“沒信號了,早上起來就沒信號,應該是信號台被昨晚的台風被弄壞了,而且雖然現在台風好像過去了,但雨還是很大,一般著各種情況,可能有後續的影響,這樣的話,局裡那邊肯定不會有人坐船過來,官方不允許的,一旦出事沒人能擔責任。”
這個年代對台風的預測還沒後來那麼準,就算有二號台風跟著,或者台風過境後又繞回來,這種十分尿性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薑曳覺得無限係統肯定乾得出來,所以她覺得秦正這人是有點眼力的,也穩重。
那麼,又是一個警力缺失的副本?
現在也隻能秦正自己一個人驗屍了。
因為不是陳年舊案,就是即時被殺被發現的屍體,沒那麼多門道,凶器這些也早知道了,所以沒什麼可說的。
秦正又不是法醫,沒辦法根據傷口力度判斷凶手身高體重。
薑曳沒辦法,因為屍體是倒地後被跨坐劈砍的,而且劈砍次數很多,傷口模糊,沒辦法判斷。
現場勘驗跟實際把屍塊拉回局裡用設備檢驗是兩碼事。
無奈之下,眾人隻能商量著如何保存屍體,不然這屍體都要爛了。
中途那些老板來了,就是最近特地跑到海島收獲海貨順便帶玩一玩的海運老板們,各個身家數百萬,甚至有的近千萬,在這個時代已是非常了不起,他們先是遇上了台風,來不及離開,又趕上這凶案,心情都不太好,跟秦合客氣了幾句後,一個領頭的,大腹便便的胖子擦了擦腦袋的雨水,歎氣道:“這日子不太平啊,前段時間在市區那邊還發生了一件化學廠融屍案,嚇死人,還有誰家老婆被殺了藏床板下麵...這凶手還沒抓到,遠在白鴨島又死人了。”
“真不能走嗎?咱們有船。”
作為海運商,他們幾人是操盤一個海運公司的,他的股份最大,合資的一艘船規模不小,能容納五六百人,若是可以,他們真想直接開船離開,可就怕路上出事。
他們的命可貴重著呢。
“建議不要,但如果幾位老板真的想離開...”秦正也不好說自己其實無權攔人。
聽了秦正這話,海胖春這人反而不敢冒險,“那就再看看吧,也許今天雨就停了,台風也不會回頭,更不可能變成海嘯這些什麼的,沒那麼恐怖。”
他一邊念念叨叨安慰夥伴們,一邊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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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離開時,想再觀察下這個村裡的人有沒有人知道貓膩——比如關於張歡的事,是否有連鎖的劇情,要麼就是這裡還有其他玩家也在。
但她失望了。
吵吵嚷嚷,每個人好像都符合自己的人設,竊竊私語,或者感慨難過,要麼就是閉口不言。
薑曳又去關注那些年輕人,因為他們跟張歡接觸最多,但也沒有什麼發現,既沒有幾個人聚眾聊什麼,也沒有邀約為張歡祭奠什麼。
但她知道在場這些人裡麵一定有一個人是凶手——他也許在蟄伏,但也肯定在觀察她。
薑曳沒露出什麼破綻,全程分心關注的時候,也在跟李四解釋昨晚的事,又挨罵了幾下。
等完事了,她紅著眼收拾好碗筷,出去了。
一走出宗祠,她的表情微妙了。
貌似那些在年齡跟學業上跟張歡最為接近可能熟悉的年輕人沒有聚集成小團夥,反而顧自傷心,這才是不正常的吧。
他們在避諱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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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離開宗祠後,躲在僻靜的巷子裡觀察了一會,果然,很快那個王綏先出來後,躲在宗祠外麵牆角裡,過了一會,另一個青年趙宇出來了。
兩人說了幾句,接著一起離去。
薑曳沒有跟蹤,因為很容易暴露,她不冒這個風險。
隻要心裡先有數,當前自己保命先。
薑曳果斷跑回家,正好此時李小蔓正在做作業,薑曳借了紙筆過來說要算最近的賬...
其實她在畫圖,村莊,林子,沙灘。
先是位置,後是詳細的道路布局跟一些村民的房子分布,薑曳計算了下如果張歡跟秦合老婆有私會的地方,如果是在村內或者村子邊緣,張歡很難跑那麼遠,最重要的是張歡的褲子上有劃蹭泥土的痕跡。
就是滑下去,褲子臀部跟褲腿上麵順流沾染上泥土的痕跡,還有一些植物汁液——那說明他是從坡上下來的。
村內以及附近沒這樣的地方。
林子上方的山林裡被她畫了一個圈圈。
那個私會的地方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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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曳不敢一個人去山上,怕撞上凶手。
怎麼辦?
薑曳思前想後,否決了一個個可能性,最終放棄了找人陪同——這裡沒有一個她敢信任的,包括作為警察的秦正。
她挑挑揀揀了下庫房,鋸子等等工具都有,很快在雜物間那邊忙碌了起來。
用起這些東西,她是真不陌生,一來魔方裡麵有,二來唐春玲本身也是乾農活的一把好手。
她打算弄好了武器就去山裡看看。
三個小時後,下午四點半,本來就是台風天,白天跟晚上似的,也就了一點微白。
背著一個背包的薑曳覺得這是一個凶手可能要出門去辦事的時間——要麼辦她,要麼辦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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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霹靂啪嗒落下,拍打著指頭,參起的樹乾上樹皮濕潤了很多。
上山的時候,薑曳往下眺望,發現山的另一麵挨著全村最醒目的建築——學校。
這是一座小學+初中兼並的學校,很多偏遠地區都是這樣的設計。
不過原主那個年代可沒有什麼讀書的機會,也就一個破草堂,認了一些字。
薑曳的目光也隻在學校逗留了一下下,很快收回目光,繼續往上走,一邊小心戒備後麵有沒有人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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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早已沒人在了,台風來,前兩天學校就放假了,所以李小蔓在家裡學習,而此刻,學校已經廢棄多年的器材室內,有幾個人正圍坐著。
外麵還下著暴雨,雖然沒有昨晚那麼厲害,但也挺陰森寒冷的。
如果有村裡人在這,一定會認出他們。
幾人一時沉默,但很快有人說:“真的是張歡做了什麼,才被人滅口的嗎?”
說話的是陳媛媛,她有些不安。
邊上的蔡思琪說:“你沒看見他脖子上的口紅啊,那秦正都看了好一會呢。”
“我覺得秦正可能猜到什麼了,可我剛剛喊他,他不肯來。”
“不來就不來,當了警察了不起,以前還不是他對那醜八怪....”
王綏嘴碎,正要說些什麼,卻被趙宇低聲喝了一聲,“說什麼呢!”
本來是閒談緬懷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危險了,好像觸碰到了某種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