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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一天晚上,家裡,薑曳正在翻看兩份材料。
一份是這個人近期投遞給Q大的學術報告,這人高考分數不低,但也沒優秀到能進入某個特殊班級的程度。
而這個年代的頂級大學基本設有特殊的加強班,收入的也基本是天才中的天才。
薑曳很肯定這個人對這種超出一般人的教育資源有超常的癖好,所以她特地卡了自己入獄後且還沒有反殺回來跡象的那段時期來查他所有對外的社交以及學術表現。
在這個世界這個年代還是類似□□這樣的社交軟件,但他並沒有玩空間的愛好。
“不能容忍彆人比自己強,但又能跟彆人打成一片,變成一個善良純真的好學生...連作文裡麵都是感情類的,什麼爺爺奶奶朋友,親情友情的小作文寫得真好。”
薑曳不是搞文學的,但她當過律師,很會從文字裡麵摳字眼察覺其中的貓膩,當她看完這人初中高中時期的所有作文文筆,基本對這個人就有了概念。
比如這個人一直在文章裡傷懷情感,但完全回避了他們家族因為其爺爺死後的遺產糾紛的那些醜陋之事。
在薑曳看來,這就是一種偽裝包裝,他希望對外表現的都是近乎完美的人設。
裡麵有句話是這麼寫的。
——爺爺離去時,我看著他的臉色變得灰敗,青筋漸漸平緩,心跳漸漸停止,摸著手指,那麼冰涼,仿佛人間世俗都與他無關,人是不是都這樣,隻要離去了,一切都變得無意義,包括曾經的喜怒哀樂,那離開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如果是他的語文老師看到,一定會為他的家人逝去而感傷,但薑曳卻因為對這個人有了預先的判斷而狐疑:蔣家上一輩,也就是蔣肖雲的爺爺並不是無能之輩,而且地位很高,是校長,教育門生許多,為人剛正不阿,是個很受人尊敬的人,當時蔣森已是局長,肖璐的公司也沒有像現在一樣四麵楚歌。
蔣家花團錦簇,一派優越門庭的景象。
薑曳查看了當時的報紙,上麵刊登了關於蔣老先生在家突破重病被送往醫院急救但搶救失敗於手術室直接心跳停止...
所以這位老爺子從生病到逝去,最後搶救的狀態應該是醫院的醫生們見到過的。
但在蔣肖雲的作文描述裡——他描述的恰恰是老爺子從病發到去世的整個過程。
如果這不是一種文字描述手法,是否為他當時真實所見?
他親眼看著老爺子暴斃而亡,但在報紙上刊登的又是老爺子意外病發搶救無效...
薑曳再看了下日期。
好巧也不巧,這日子剛好是林三平在學校被刺激病發沒多久。
老爺子這人幾十年的好口碑,應該不是裝出來的,是否他發現了什麼?後來被蔣肖雲氣死了。
主要是報紙上刊登的事實有矛盾,讓薑曳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要知道現在很明顯蔣森兩夫妻的教育方式有毒,一味包庇自己孩子,搞不好就為了掩蓋事實動用關係跟權力就糊弄過去了。
“而且蔣家老爺子這麼硬的教育關係,這倆夫妻竟然沒有走動出關係讓蔣肖雲讀那個班級,可見這些人脈可能都知道點什麼,倆夫妻走不通也不敢走。”
若是如此,有些邏輯就通達了,也反正蔣肖雲這人的確有問題。
薑曳再看這人在高考後發給Q大的學術報告,這是商洛那邊找關係幫她拿到的,畢竟對於Q大而言,蔣肖雲現在隻是一個學生,遠比不上CK來得重要,
報告裡麵,薑曳主要是想判斷這個人是本土的還是外來的玩家。
如果是外來玩家,做事具有前瞻性,不好對付,本土的會有時代限製。
薑曳一直很清楚,案子過關是一碼事,獎勵是另一碼事,完成度很重要,比如原本人設的維持更重要,她記得自己獎勵最好的幾次,基本是不損傷原主人設的利益,甚至完成了原主的心願,那獎勵就很高了,給的魔方也是極好的——第一次拿到的機械魔方基本奠定了她最初的優勢。
那麼,這個人不管是不是主,在這個報告上都會發揮自己的才能。
薑曳仔細看著報告,很快看到了上麵關於化學製藥的猜想。
超過了這個時代限製了嗎?
沒有那麼明顯,但隱隱約約又表現出了這方麵的超凡才華。
薑曳不太確定。
那就得按最壞的結果打算,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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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黃家,黃誠臨走前特地看了自家兒女跟老婆了,提醒他們道:“等會有人過來找你們,是我安排好的帶你們出去旅遊的人,你們先去,晚點我就來。”
“可是爸爸,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為什麼不一起?”
“爸爸有工作處理呢。”
“是包子嗎?爸爸你又要像以前一樣熬夜剁肉蒸包子嗎?”
小女孩問,卻沒發現自己媽媽臉上有些難言的驚恐。
黃誠低頭親了下她的臉,“是啊,爸爸要賺錢呢,不然你們怎麼讀書吃飯呀。”
“哦哦,讀書,我也要像三平哥哥跟小婉姐姐那樣讀好書,考100分!”
小女孩舉起手,笑出了小酒窩。
黃誠低頭笑笑,看向自己老婆,發現她表情很勉強。
“照顧好他們。”他低聲一句,她低頭答應了,但不敢直視他,甚至不太敢跟他有肢體接觸。
黃誠也沒說什麼,黃妻看到他把望遠鏡塞進了背包裡,然後離開。
他躲在了林三平互住所外,監看了兩個小時後,終於看到她出門了.
黃誠抓住了這個機會,很快開了一輛不起眼的桑塔納遠遠跟了上去,但在車上,他給蔣森發了一條信息。
“我看到她扛著一個麻袋出去了,那麻袋裡麵好像裝著一個人,你看下肖雲是不是出事了,局長,我們是一體的,如果她已經瘋狂到要對我們的家人下手,那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把她直接處理掉,而且她現在乾的事估計也不敢讓CK商洛跟官方的那些人知道,所以她不會帶什麼幫手,這是我們的機會。”
另一邊,本來就動身要去找他的蔣森看到了信息後,眼眸微微眯起。
果然,黃誠這狗東西一直隱瞞著林三平得到了官方內部支持的事,可這人其實是知道的,現在說漏嘴了,可見他對此肯定忌憚。
被林三平威脅後就想著讓他跟林三平廝殺,他好漁翁得利。
“狗東西。”蔣森將獨子視為性命,黃誠踩到了他的底線。
所以他猛然踩了油門。
兒子是他們的心肝肉,絕不能有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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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曾見的林氏包子店對麵的房子二樓,一個人用望遠鏡看著包子店,包子店是單獨一棟的,後麵是院子,可以說整個院子都在他的觀察之中,如果有什麼人出入,根本避不開他的窺探。
視線裡,一輛車到了,停車,隻見薑曳下車了,左右觀望後,她進去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黃誠來了,一改往日老實淳樸的樣子,今日的他穿著乾練,皮靴長褲外套,像極了年輕時在警校的著裝,他也觀望了下四周,確定沒有人,但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躲在附近觀察起來。
他在等誰?
二樓裡麵躲藏的這個人轉過頭,看著邊上駕著的攝像機,裡麵一直在錄製,嘴角輕勾,眼裡有些亢奮。
黃誠跟薑曳他們好像還不知道自己被窺探著,他們都以為自己是獵人。
其實...
一個小時後,蔣森到了。
蔣森同樣觀望了下四周,發現包子店大門緊閉,他其實也想蟄伏一二,但現在他跟黃誠一比最大的劣勢就在於——兒子在對方手裡。
他沒法等待。
蔣森垂眸思量一二,掏出槍來走向包子店。
黃誠看到蔣森出現後,十分興奮,眼睛灼灼生輝,還舔了下唇口,好像回到了那天殺林永他們的感覺。
殺人,讓他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
是上等人,而不是低等人。
如果這一關能度過,他的孩子以後就能享受跟蔣肖雲一樣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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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店內滿是麵粉的味道,薑曳走進去後瞥過那些菜板上停留的蒼蠅。
是所有菜板上都有蒼蠅,還有原本裝麵團的兜盆底下帽沿處也有蒼蠅在爬。
薑曳收回目光,往店內深處走去。
不多時,後麵蔣森也來了,這裡現在是他的地盤,都幾個月了,自然熟稔無比,他不需要像薑曳一樣觀察這裡。
蔣森扣著槍,不斷觀察周圍,發現沒人,躲起來了?
但他的兒子一定關在這裡麵,而那黃誠沒準就躲在暗處。
蔣森第一反應就是找人,繞了一圈,沒找到黃誠或者林三平,目光很快落在地窖的地板拉環上,地上有拖痕。
布袋拖痕。
太明顯了...
蔣森沒有去拽拉環,因為怕下麵是封閉場所,被人下了毒氣或者有炸藥,一旦他下去,對方就衝出來把它蓋上鎖死,蔣森謹慎穩妥,一邊觀察,一邊繼續轉移目光,很快,他看到門牆邊上的儲物小屋門把上鎖。
儲物間而已,包子店是材料消耗極大的地方,忙起來是真的忙,麵粉這些時常搬運取用,黃誠這人慣會做戲的,就算自己外出辦事,也會照常開店,讓自己老婆來看著。
所以,這扇門是不會鎖的——因為放錢的抽屜都沒鎖。
蔣森察覺到問題所在,預感裡麵可能藏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因此找了工具開始撬鎖。
此時,外麵的黃城已經躲到了屋外,沒聽見裡麵有打鬥或者開槍的聲音,一時狐疑,怕有所閃失,壞了這大好機會,於是偷偷從後麵潛入...
他有鑰匙,悄然開後門後,正好撞上正在撬鎖的蔣森,卻不見林三平,那人難道躲起來了?
蔣森撬鎖是以為蔣肖雲在裡麵?
他一驚,但下意識想著自己跟他還是一個陣營的,還未暴露內心殺意,於是緩和了下神態,主動道:“你來得好快?找到林三平沒?肖雲在...”
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蔣森舉起□□。
不好!
黃誠畢竟也是警校出身,身手跟反應力還是有的,當時匆忙避開要害,但子彈還是射穿了他的肩膀,駭然之下,他抓起邊上的鐵製大煎盤朝對方扔去。
蔣森一躲,黃誠依然突擊上來,後腰的刀刃朝著他的胸口迅即插去...
蔣森後退,彈腿勾了椅子拋過去,砰!!!
椅子被黃誠實反彈腿劈斷,但蔣森第二顆子彈送來,黃誠的身體以獵豹般的姿態彎曲彈奪,一邊反手一掃...刷!利刃刀口從蔣城咽喉處劃過。
蔣森避開了,試圖拉開距離,因為近戰的話槍支的作用有限,但黃誠也深諳此道,在蔣森退避後,刀口內折,猛然下刺。
蔣森這次是真的狼狽了,躲得狼狽,但還是驚險躲開了,隻是...砰!!!黃誠抓住機會,或者說他本來就在等這個機會,一把扣住他握槍的手腕。
“老同學,位高權重後沒怎麼鍛煉啊,這身體廢的,去死吧!”
黃誠麵露陰狠,一刀插過去,但蔣森也用力扣住了他握刀的手腕,想阻止他將刀插進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