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歡沒有停留,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門,才換好鞋,抬起頭就對上一張滿含恨意青腫的臉。
是張婉華。
她站在陰影裡,像一尊雕像,麵無表情的盯著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放下的女兒,然而對方隻淡淡喊了她一聲,就自顧自的走進來,邊把書包取下拿在手裡,朝著小房間走去。
邊走邊問:“今晚吃什麼?”
就像絕大多數放學回家的小孩第一句話一樣。
卻直接戳到了張婉華的痛處。
她死死的盯著女兒,一字一字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卻見抓著書包瘦的皮包骨頭的少女扭過頭一臉奇怪的看著她,“滿意?我滿意什麼?”看了眼跟今早上完全不同的客廳,恍然大悟,“哦你說這裡呀,講真雖然乾淨整潔了很多,但還達不到讓我滿意的程度,不單是這屁大點兒的空間,瞧瞧這牆壁這沙發這桌子,老得都掉牙了,什麼年代了啊,居然還在用這種燈,這已經不是拖時代後腿了,還有窗簾,我天,那是窗簾嗎?就一塊幾十年前的床單吧……”
巴拉巴拉。
說一通。
把本就老舊的房子批判得一無是處一毛不值。
張婉華氣得額頭青筋都出來了。
心裡的怒火越燒越旺。
死丫頭,她問的是房子嗎?是她臉上的傷!
眼瞎了嗎!
“寧寸心,要不是你,他今天能打我?都是你惹的事,你昨天晚上為什麼要拿瓶子砸他!你深井冰呀!”
裴雨歡臉木的聳肩,“那有什麼辦法,我也不知道是他呀,偷偷摸摸跑到我房間來,要不是上過學,我都以為是個鬼了,你應該慶幸,我隻是把他砸暈了,而不是趁著他倒在地上的時候再多給他幾瓶子。”
“否則你就不是挨打,而是喪夫了。”
聽聽這當媽的說的什麼話。
還為什麼砸他?
你特麼心裡沒點比數嗎?擱這兒裝什麼聾作什麼啞,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無所知的樣子特彆惡心呀!
嗬。
如果說報仇是深井冰的話,那她絕比病入膏肓不死不休了。
也不急著進房間,靠在門框上,笑得極冷極嘲諷,“你自己又不願意走,那就彆跑到我跟前來訴苦呀。”
“不是有句話嗎,自己選擇挨打,那死都彆喊疼,或者,你有本事改變你男人讓他彆打你唄,現在早就不奉行什麼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痛快的愛情格言了,你要是沒辦法讓狗不吃屎,就還手咯,把他打痛了,他自然不敢輕易跟你動手了。”
動了動嘴唇。
還是沒把那句“自己要犯--賤……”的話對她臉上。
張婉華心口劇烈起伏,指著裴雨歡的手指都在顫抖,“死丫頭!死丫頭!我看你是想找死!找死!”
她四處望了,直奔廚房。
沒幾秒就拿著一根晾衣杆過來,作勢……不,是真的要打。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這拖油瓶兒再不收拾隻怕得把房子給點了!
裴雨歡權衡之下,沒有跑進房間,而是在客廳裡抱著腦袋亂竄。
她吃飽了飯,身體特彆靈活,每每在棍子即將落到身上時就躲開,邊躲邊淒慘的喊,“媽,媽我再也不敢了,彆打我,求求你彆打我!”
“我知道你是因為爸爸打了你你心裡不舒服,媽,我不怪你,啊!好疼啊!不,媽媽,我不疼!我一點也不疼!”
一邊說一邊把煙灰缸往地上砸。
“媽,你、你把爸爸的東西砸壞了,他回來會生氣的,你彆衝動,冷靜啊!”
抓著沙發一腳把茶幾踹翻。
張婉華又急又氣,眼裡湧上一股淚意,“寧寸心!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高興!”聲音都在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