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你家呀,當年確實運氣也好,你家老爺子還當過好幾年的書記呢。”
“可不是,風光著呢!”
“還挖野菜建房子,當人都是大傻紙呢吧,李大河在河裡抓了一輩子的魚,也沒見他有錢起一棟房子,街上的小孩誰沒挖過野菜抓過泥鰍賣,照她那說法,老娘家裡早就在市中心買了房,成了地道的城裡人。”
“賣個野菜就能賣出一棟房子來,那怎麼你家三姑子一家還在深山老林裡住窩棚呢。”
“現在想想,你家自從搬了家後,沒幾年兩老就先後去世,你這又……鄭宏康又跑了,嘖嘖,該不會是……”
“原來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家這房子的由來呀,這樣我就不擔心我三個姑子謀奪我們孤兒寡母遮風避雨安身立命的東西。但人呐,說不準的,二老已經不在了,沒有了鎮壓的牛鬼蛇--神真跑出來了,我也不怕,誰要讓我活不下去,我死也要拖著他們下地獄。”
就有人象征性實則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勸,假惺惺的:“哎呀蘇翠玉你想多了,你雖是外姓人,但你家鄭濤鄭雲可是鄭家的孫子——”
“嗬,孫子?孫子值幾個錢,孫子能有到手的錢重要?”裴雨歡斜著眼睛看著那人,“大嫂子,我就問你,在你心裡,你外侄重要還是給你一萬塊錢重要?”
那人:“……”
乾笑兩聲,“這、這怎麼能比……”
肯定選一萬撒。
那是侄子,又不是兒子,他長大了能孝順你?
誰都心知肚明。
但話不能明說出來。
“再說了——”就聽坐在椅子上瘦得不成人樣的女人輕飄飄說道,“我兩個兒子算什麼,他們老子都不要他們了,這爹不要娘又有病的,即使是親戚,隻怕也是再看不起他們的。反正鄭宏康那垃圾還不到四十歲,人家還能再生,對吧,興許現在陳老三的婆娘肚子裡就已經揣著狗了。”
眾人:……
呃!
這倒也是。
“孫子兒子又怎樣,人一旦變成牲口,還能顧及到這些?”
……
鄭宏芳在廚房裡聽到外麵一堆人輪碾她姐弟四個,恨不得衝出去把蘇翠玉撕了。
連在地裡長眠的二老都埋怨上了。
怎麼給家裡招來這麼個攪事精。
卻不曾想過。
女子本弱,雙腿殘廢被男人拋棄還有兒子要養的女人麵對的本就是絕望。
若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誰不想做一個泡在幸福裡的傻白甜。
……
木葉鎮就跟很多小鎮一樣。
表麵看上去一派和睦欣欣向榮,每到趕場日都是人擠人,特彆繁盛熱鬨。
隻有生活在這條街上的人才知道,他們有多空虛。
精神世界的匱乏讓他們像蒼蠅一樣,隻要彆人家有一丁點兒的事發生,用不到幾個小時,整條街都知道了。
就比如現在,
“什麼?陳老三的婆娘懷孕了?”
“陳老三婆娘快生了?”
“陳老三婆娘是懷了孩子才跑的?”
“陳老三婆娘娃都一歲了?”
“陳老三婆娘生的娃不是陳老三的?”
“陳老三的女兒是哪個的?”
正在街口打牌的陳老三:???
鄭宏芳卸了煤,又做了晚飯,才馬著一張臉走了,臨走前還得到裴雨歡一句“二姐明天早點來幫忙”。
氣得她想當街罵人。
呼!呼!
太欺負人了!
蘇翠玉特麼就不是個東西!
邊走邊在心裡咒罵,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這是連她老鄭家的祖宗都一並罵進去了。
忙回頭心虛的往竹林方向看。
生怕埋在那裡的已故親媽老漢站在墳頭陰測測的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