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好像還說了些什麼,都是些聞所未聞的東西……
莫長空不想聽,又忍不住不聽。
心裡那道緊緊關閉著的門被推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裡麵是光怪陸離的景色,引誘著他的好奇心,想進去一探究竟。
“這是不對的。”
莫長空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狼狽地逃離了朝雲山莊,回到無劍峰,把自己關進了臥室裡,不再去想那些畫麵。
可是,越是不想,就越是會想。
極樂的滋味是什麼?
師尊教過,劍修要清靜守心,不能被外物動搖。
夜裡,莫長空躺在床上,閉著眼,反反複複地思考著,他想把那些可笑的東西拋出腦海,可是,腦海裡卻不斷浮現出在明瑾身邊的少年,亂七八糟的畫麵……漸漸的,思維變得渾渾噩噩,仿佛夢境,不知何時起,明瑾變成了他,少年變成了師尊的模樣……
汙穢血池裡爬出的邪物,終於克製不住本能,犯下滔天罪孽。
……
莫長空從沒做過這樣的夢。
幻蜘蛛的詛咒將所有的情緒放大。
他的識海裡出現越來越多的幻象,從模糊不清到漸漸清晰——無數的師尊出現在身邊,或站或立,在他耳邊含情脈脈地述說著動聽的情話:
“長空,不要害怕。”
“長空,我很喜歡你……”
“長空……
“滾開!”莫長空的雙眼化做赤紅,他咆哮著,想驅逐這些誘人的陷阱,可是不管怎麼憤怒,識海都會有新的幻象誕生,不斷地糾纏著他,說著最動聽的話語,挑動著心弦,慫恿他落入深淵。
“長空,我喜歡男人。”
“長空,彆抗拒,這些事很快樂。”
“長空,你想嘗嘗極樂的滋味嗎……”
“……”
“不,我不要。”莫長空退無可退,蜷縮在角落裡,穩固的道心裡出現了裂縫,清明的神智變得混亂不堪,他在不斷的抗拒和拉扯中,仿佛回到地底深淵,回到血池中,看見了另一個全新的自己,他在笑著說,“不,你想要。”
殘忍、貪婪、妄想、思不通……
這是他的心魔。
……
“長空!長空!你怎麼了?出事了嗎?!”
欞窗外,傳來急切的敲擊聲,是師尊聽見這邊的巨大動靜,焦急地過來查看情況。
莫長空的神智稍稍被喚醒,他從黑暗中抬起頭,迷惘地盯著欞窗的柵欄縫隙,艱難地在想在熟悉的聲音裡分辨夢境和真實,他費了很大的氣力,才把沉浸在深淵裡的自己找了回來。
欞窗沒有鎖,直接被打開。
夜深了,窗外月色如洗,師尊赤著雙腳,胡亂地披著件舊單衣,濕漉漉的長發,亂七八糟地散著,上麵還有些沒洗乾淨的皂角泡沫。
他是在沐浴時衝出來的……
莫長空緩緩起身,慢吞吞地挪了過去,沉默不語。
師尊聞到他渾身的酒氣,又看看滿屋子碎了的家具,猜測:“你喝多了?”
莫長空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酒品真差,”師尊見他沒事,鬆了口氣,想要教育幾句,但這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事情……他實在找不到訓斥的理由,思考了一會,又不知怎麼想起了有趣的事情,用力地戳了戳莫長空的額頭,笑著教訓,“若有下次,我也給你畫烏龜。”
手指好漂亮…
莫長空死死地盯著師尊嘴角跳動的小梨渦,聽不見他說什麼,視線在一點點地往下,滑過修長的脖子,小巧的喉結,最後落在薄薄的單衣上……
這件單衣師尊穿了很多年,舊得有些變形,領口鬆鬆垮垮,帶著潮濕的水汽,散發著乾淨的氣息。
過去,他不懂感情,隨便慣了,沒有亂七八糟的心思……師尊也從未想過要在從小撫養大的男弟子麵前避忌什麼,兩人經常一起在河邊洗澡,在床上抵足而眠,半夜還會為彼此的睡姿問題打架。
師尊是先天劍體,每天習武,腿長腰細,身材極好……
兩人在水裡嘻嘻哈哈,打打鬨鬨,互相潑水。
他以前覺得這些事情很正常,現在有了莫名的想法,所有的回憶都不太對勁了。
幻象裡的師尊和眼前的師尊在漸漸融合,普通的言行都套上了曖昧的色彩。
他一直在勾引我嗎?
心魔無法抑製地再次冒了出來,更多奇怪的想法在挑戰著岌岌可危的理智。
莫長空的呼吸漸漸變重,有些迷惘,有些不解,他這樣混沌裡的妖魔,為什麼要遵從人類的道德,學習善惡?為什麼要給自己套上沉重的枷鎖,克製壓抑,不敢為所欲為?
師尊察覺了他的不對勁,擔心地問:“你怎麼了?”
月亮被雲朵遮掩了光華,長夜在黑幕裡失去色彩,醜陋的心思在野蠻滋生。
莫長空忍不住伸出手,隔著欞窗,將心心念念的獵物拖入懷裡,緊緊抓住,然後嗅了嗅衣服領口處的皂角清香。
他是一頭困境的野獸,饑腸轆轆,睜著血紅的眼睛,露出尖銳的獠牙,在爬不出去的深坑裡瘋狂打轉,他沙啞地哀求:
“師尊……”
“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