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出手,膽大心細,這是彆人的地盤,要提防陷阱,斷不能仗著實力,魯莽行事,免得被對方逆風翻盤。陸雲真用爪子畫出了千雪殿的地形,確認好所有的退路,莫長空沒有急於出手,是擔心激烈的戰鬥會波及四周,對師尊的橘貓身軀造成損傷,他希望等待更好的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臨了。
昆侖山腳的傳音鳥落下,帶來了信息。
金靈娘娘的關門弟子,楚鵠親自登門拜訪昆侖山主,送來結侶禮的請帖。
紫藤樹後的男人終於停下荒唐的遊戲,收回所有的植物,給少年披上衣服,緩緩走了出來。他穿著素雅飄逸的淡藍色仙衣,寬袍大袖,沒有佩戴任何首飾,臉上有一張暗銀色的半截麵具,造型簡樸,沒有花紋。
麵具下的肌膚,如晶瑩白雪,美麗而冰冷。白色的長發鬆鬆散散地落下,垂到腳踝處,稍微帶著點卷度。氣質很優雅,舉手投足都像神仙般的畫卷,完全想象不出他內心有如此的惡趣味。
少年也穿好衣服,拭去眼淚,斂了豔姿,仿佛剛剛的事情全部沒有發生,他乖乖巧巧地跟在白瑜仙君的身邊,像隻可愛的小寵物。
小院的門打開了。
白瑜仙君整理好衣冠,帶著少年去迎接貴客。
陸雲真遠遠地躲在雪地裡裝貓,還學著寵物視頻裡樣子,想用後腿撓耳朵,蹬了半天,怎麼也夠不著,累得直喘氣,於是作罷。所幸,兩人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急急忙忙地離去了。
“發色和膚色都變了,但姿態和動作沒有變,此人定是明瑾,”莫長空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麼從熔漿裡逃脫的?”
相遇時,明瑾在妖獸的巢穴裡傷痕累累,被他隨手所救,兩人建立起交情。明瑾性情軟和,不在乎他的冷臉和糟糕脾氣,時不時會來陪他玩,教過他許多師尊沒教過的新鮮玩意,比如年輕人喜歡的球戲,賽飛龍之類,他每次惹師尊生氣的時候,都會想辦法解決,比如告訴他送花送糕點哄人,或者是弄點師尊喜歡的小玩意,轉移注意力,還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對賀錦年好一點,樹立起師兄的威嚴,因為那家夥性格認真,眼裡揉不得沙子,養大了特彆適合管束師弟(阿綏)。
這招特彆管用,賀錦年覺得大師兄性格雖然糟糕,至少天賦出眾,修煉勤勉,心裡頗為仰慕,轉過頭看見阿綏又懶又笨,隻會纏著師尊撒嬌,恨鐵不成鋼,管得死死的,天天拎著去修煉,省了很多事。
勸的全是善意,阻攔的全是惡行。
兩人相識百年,明瑾從來沒對他有過任何惡意,相處愉快。
他還以為自己學會交朋友了,師尊也很高興,還托他送過禮物給明瑾,叮囑他珍惜。
明瑾在炎山為阻止他的瘋狂而死,他嘴裡雖然沒說,但心裡極為愧疚,覺得自己在心魔發作後,懷疑朋友的心思很不堪,又念及當時的風氣,男人和男人會被異樣眼光看待,為了明瑾的聲譽,他沒有把這件事透露出來。
結果,他錯了。
這一切全是騙局?
明瑾與他的相識便已是陷阱,博取信任後,找出弱點,把他推入深淵。
莫長空怒到極點。
雖然他不明白,明瑾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人心叵測,他也不需要明白,凡有惡意者,統統殺無赦!
千雪殿裡,楚鵠獨身一人,坐在金絲木的圈椅上,裹著厚厚的雪羽裘,抱著紫金小手爐,臉色蒼白,就像個柔柔弱弱的病美人,偶爾還輕輕地咳兩聲。
陸雲真看得有些揪心,他以為楚鵠會帶幾個萬妖秘境的好手來幫忙圍剿,現在就那麼一個人,還是算命的,能頂什麼用?彆人家的地盤,昆侖之境就算勢力大不如前,也有上百修士,無數陣法,莫長空殺起來便是不管不顧,血流成河,很難控製混亂。
侍女獻上靈茶和仙果。
楚鵠慢悠悠地品茗:“昆侖頂端的萬年雪水,配紅珀靈茶,頗有獨特之妙。”
“楚仙君過譽了,”白瑜仙君看了眼請帖,笑了,“無劍峰,胡綏?恭喜仙君得償所願,白瑜定會前往萬妖秘境,恭賀佳偶。”
陸雲真在思考要不要喵喵叫兩聲,提示楚鵠事情的真相。
楚鵠輕輕地放下了手中茶盞,笑道:“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仙君。”
白瑜仙君的手早已悄悄地縮入袖裡:“但說無妨。”
楚鵠問:“擺弄心魔,教唆殺人,該當何罪?”
陸雲真頓悟,這是戰鬥宣言。
他用儘靈貓的力氣,瞬間逃竄去殿外,開啟隱蔽陣法,不要礙手礙腳,給大家造成拖累。莫長空從身後飛出,小小的玩具劍瞬間變回原形,黑色的煞氣席卷整座千雪殿,擊碎殿裡的護山法陣,衝向恨得咬牙切齒的仇人。
少年嚇壞了,尖叫著想逃,卻被強勢的煞氣壓倒,癱軟在地,瑟瑟發抖,動彈不能。
他乞求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