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1 / 2)

“萬壽節之後,你跟我一起回黔安。”

馬上就要進城了,鐘宛吩咐林思:“有什麼未了之事,你提早處置。”

林思一怔,比劃:我不能走,我得留在京中幫你。

“不用了。”鐘宛搖頭,“見過宣瑞宣瑜後,皇上應該就能徹底放心了,你留在這也沒什麼大用,不如跟我們回去,以後天高海闊,你跟著我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不等林思反駁,鐘宛又道:“你也說了,鬱赦並不念舊情,他上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你了,下次呢?且四皇子和五皇子怕還有的鬥,五皇子有鬱王府的支持,四皇子不一定能扛得住,你在他府上不安全,我不能把你留在這。”

林思想了下,沒再堅持,猶豫著點點頭。

鐘宛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林思給鐘宛磕了個頭,同來時一樣,又悄悄的去了,鐘宛掀開車簾,看了看不遠處的城門,整了整衣冠。

鐘宛擔心被盤問,沒下車,外麵嚴平山去和禮部的小官還有守城的官吏交接文書,他們半月前就接到了黔安王府要來京中的消息,沒怎麼為難,遠遠的朝宣瑞的車駕行了禮,略問了問隨行的仆役人數就引著眾人進了城。

曾經的寧王府早被今上收回,修繕後,如今已是五皇子宣昕的府邸了,路過寧王府時,鐘宛掀開了車簾。

今上剛繼位時,至少麵上對自己這個幼弟十分寬厚,封王賜府,親選高門貴女賜婚,頗有一副長兄如父的架勢。

當時寧王的外家鐘府已經犯了事,鐘家多女少男,出了兩位皇妃,但本家男丁並不多,數得上號的基本全被牽連了,就一旁支小戶裡還有個男童,因為年紀太小才勉強沒受牽累,後來輾轉被寧王接進了府,認做義子,堵住了禦史台的口。

有寧王如此庇護,鐘宛才得以無憂無慮的長大。

深受寧王如此大恩,後來事變之時卻險些沒保住宣瑞,鐘宛沒臉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後,放下了車簾。

眾人被帶到了另一處府邸,地方不大,但還算精致。

嚴平山不慣於跟這些小官吏打交道,鐘宛自己拿了幾個荷包揣在袖中,跳下車,走過去熟絡的招呼了起來,將禮部的幾個小官哄的滿臉笑意。

“還請王爺在此好好歇息,最好是稍稍梳洗一下。”一個小官笑著提點道,“申時前後,宮裡大約就會來人請了。”

鐘宛把荷遞上去,“多謝。”

將禮部的人好生送出去後鐘宛來不及歇,揉了揉酸疼的脖頸,去內院招呼眾人先收拾小姐的房間,鐘宛站在院裡隔著門簾問道:“小姐的閨房布置的還行嗎?”

宣從心被他從小看到大,並不避嫌,自己拿著一條狐裘披風走出來,“做了一路,終於縫好了,你看看合不合適。”

鐘宛忙接過來,笑道:“原來這些天是給我做的?我以為是給你大哥……”

“你更怕冷。”比起天真頑劣的同胞弟弟,宣從心要早慧許多,她性子清冷,關心人時語氣也是淡淡的,“京中果然很冷,早點去屋裡呆著吧,回來彆又犯了病。”

“知道知道。”鐘宛笑著將披風裹上,答應著,“這就去了。”

宣從心左右看了看,默默記下尺寸,道,“來不及改了,你先穿著,等晚上讓人送來,我把領口收一收。”

鐘宛哭笑不得:“折死我算了。”

宣從心沒多話,說完話就轉身進屋了。

鐘宛哪有空休息,又轉身去了宣瑞院裡。

宣瑞臉色很不好。

一半是回到京中想起了陳年舊事,一半是被鐘宛嚇的。

鐘宛也沒想到宣瑞老大不小了這麼不禁嚇,有點愧意,倚在門口笑道:“王爺要是這麼去麵聖,聖上得以為咱們黔安窮的連王爺都吃不上飽飯呢。”

宣瑞知道鐘宛在逗他,但還是笑不出來,他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滿眼焦慮,“我從進城就心慌,腦子裡全是七年前我一個人被困在王府的情景,父王走了,你也被人帶走了,我……”

鐘宛歎了口氣。

鐘宛低聲道:“是我不好,我當時也是一心想去找你,但鬱王府那邊消息裡外不通,我……算了,都過去了。”

宣瑞擔憂道:說:“他要是問我,問我……”

“他不會問讓你為難的話,陳年舊事,他比你更不想提起。”鐘宛正色道,“他就圖個安心,你讓他安心就是了,要真是想了結你,那就是往黔安送一壺毒酒的事,何必特意把你叫到這裡來?還嫌史書不夠編排的嗎?”

宣瑞聞言臉色稍稍好看了些,鐘宛輕聲道:“都過去了,回來……我送你們去。”

“真的?”宣瑞眼睛一亮,“你陪我入宮?”

“當然是假的。”鐘宛笑了,“我倒是想,進得去嗎?我在宮外守著。”

宣瑞無奈一笑,但總算安心了些。

申時,宮裡果然來人了,隻傳了宣瑞宣瑜兩個人。

鐘宛充作仆役跟著去了,但連宮門口都沒到就被攔了下來,宣瑞宣瑜下了馬車,跟著宮裡的人走了。

兩人跟著太監們,一路小心,七拐八繞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見到了皇帝,磕上了頭。

宣瑞根本不敢抬頭,問什麼答什麼,說話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還得靠老太監幫忙高聲傳話。

相較之下倒是小宣瑜應答更得當一些,寧王事變時他才兩三歲,還不記事,這些年無憂無慮的長大,膽子比他大哥要大許多,被皇帝問話時,還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心裡暗暗詫異。

這個“皇伯父”年紀太大了一些,看上去得有六十了,做宣瑜的祖父都夠歲數了。

崇安帝這幾年老態漸現,說話中氣有些不足,他細看了看小宣瑜,慈和的笑了笑,問了問他的課業。

宣瑜還沒說話,宣瑞先暗暗出了一身的冷汗。

當年,崇安帝也是這麼問的宣瑞,隔日,他和鐘宛就被送進了宮。

崇安帝……會不會借著這個由頭,把宣瑜留在京中?

宣瑞忐忑不安間,崇安帝已隨口考教了小宣瑜幾句,宣瑜一一答了。

崇安帝滿意的點點頭,溫聲道:“很出息,你哥哥給你請的先生好嗎?學問怎麼樣,嚴厲嗎?”

宣瑜低頭答道:“並未延師,是跟著……”

宣瑜雖小,但本能的覺得不能說出鐘宛的名字來,頓了一下道:“跟著家裡一個識字的管家學的。”

崇安帝沉默片刻,問道:“是歸遠在教導你吧?”

鐘宛,字歸遠。

宣瑜困惑的皺眉,這怎麼知道的?

崇安帝慢慢道,“有他教你,自然不會錯。”

崇安帝話說的很慢,似是在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當年他若是入了殿試……”

小宣瑜靜靜聽著,不敢接話,等了好久崇安帝也沒往下說,他擺了擺手,沒再問兩人的課業,宣瑞暗暗鬆了一口氣。

又敘了一會兒家常,天色漸晚,崇安帝精神似乎有點不濟,賜了兩人一桌禦膳,讓老太監帶著兩人去了。

宣瑞宣瑜被帶到小暖閣裡,沒了旁人,宣瑜低聲問道:“怎麼皇上一聽說鐘宛,就……”

皇上身邊伺候的老太監帶著傳膳的人進來了,宣瑜馬上閉嘴,老太監嘴角略略彎了一下,裝沒聽見,自己給兩人布菜。

“老奴方才聽說。”老太監笑著說,“小殿下的課業,是鐘少爺親自教導的?”

宣瑜納罕:“公公也知道鐘宛?”

老太監身後一個小內侍掩嘴無聲笑了下。

豔情傳天下的鐘宛,誰不知道呢?

小宣瑜自然也聽說過那些事,明白過來他們是在笑話鐘宛,臉氣的有點發白。

宣瑞橫了宣瑜一眼:崇安帝身邊的太監,也不是他們能得罪的。

宣瑜低頭,硬邦邦的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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