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宛又拿起湯銘盤根錯節族譜來,順著一點點看下來,突然察覺出了些貓膩。
湯銘的生母姓鐘。
鐘宛啞然,湯銘難不成同自己沾親?
皇城中姓鐘的並不少,鐘宛不敢十分確定,且鐘宛自己就是鐘家旁支了,就算湯銘的母親是鐘家的人,鐘宛都不敢確定自己和這老太太同宗。
憑著這點兒出了五服的血緣,湯銘就會多看顧自己幾分嗎?
還是隻是因為受了史老太傅的囑托?
鐘宛把手裡的幾張紙就著燭火燃了,出了一會兒神。
不敢全然信任湯銘,但湯銘說的那些話鐘宛已信了七八分。
鐘宛又有些想去找鬱赦了,隻可惜……
鐘宛一邊給自己右手的傷換藥一邊氣的磨牙,“還有六日。”
不過明日就是三皇子宣璟的五七了,也許能碰一麵。
五七這日,鐘宛幾人早早的去了。
好巧不巧,剛一進府就同安國長公主撞了個對臉。
而鬱赦正跟在安國長公主身後。
宣瑜之前已見過安國長公主幾麵,他本就機靈,如今不用人教,不慌不忙的給安國長公主行了禮。
安國長公主保養得當,看上去隻有四十歲上下的樣子,她身份尊崇,宣瑞這種身份在她眼前根本不夠看的,不過安國長公主倒沒怠慢,她略彎了彎嘴角,讓宣瑜起身,拖著上位者特有的緩慢語調,慢慢地問他冷不冷,連日過來累不累。
宣瑜應答得當,安國長公主點點頭,淡淡道:“賢妃娘娘舍不得三皇子,正哭呢,先彆進去磕頭了,彼此看見不體麵……五七了,苦命人回來的日子,讓她哭個痛快吧。”
安國長公主眉梢眼角有幾分倦怠,照看了賢妃這麼多天,起初還能跟著哭兩聲,時間太久,她早就煩了,方才賢妃發了瘋似得,哭的頭發散了衣裳也亂了,安國長公主勸也沒勸,不耐煩的帶著鬱赦出來了。
宣瑜答應著,鐘宛就站在宣瑞身後,自然,安國長公主看也沒看他,隻把他當尋常的仆役了。
鐘宛也沒留意安國長公主,他心思全在鬱赦身上。
兩人方才四目相對,一觸即分,鐘宛都能猜到鬱赦在想什麼——還有五日,不能多看。
鐘宛低頭站在宣瑜身後,嘴角微微勾起。
賢妃在裡麵哭的越發悲苦,眾人就在靈堂外等著。
安國長公主輕聲道:“聽人說,你這幾天晚上睡得早了?”
安國長公主聲音親和許多,顯然是在同鬱赦說話。
鐘宛沒抬頭,隻是聽鬱赦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那很好,飲食上也要在意點。”安國長公主笑了下,“聽說你那日突然想吃點心了?我讓人新做了幾個花樣的,早上已經給你送去了,回去記得吃。”
鬱赦眼中閃過幾分懊惱,他飛快的看了鐘宛一眼,皺眉打斷道:“誰說的?我不想吃。”
安國長公主臉上笑意一僵,她下意識的看了宣瑜一眼。
安國長公主臉上的笑意散去,“那算了……”
安國長公主顯然是不滿鬱赦當著外人對自己不敬,片刻後淡淡道:“賢妃還不知要哭多久,彆在這站著了,去外麵的棚子裡跪著吧。”
鬱赦不疼不癢的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說者無心,鐘宛卻被那句“去跪著”噎的胸口發悶。
鐘宛輕輕地碰了一下宣瑜的手,宣瑜忙說也要去外麵了,安國長公主略點點頭,宣瑜同鐘宛就出來了。
宣瑜要去尋彆的宗室子,照常讓鐘宛自己找地方偷閒,鐘宛看著他跟著禮部的人走了才轉身。
鐘宛跟著其他仆役往外走,連著來了這麼多天,鐘宛對這裡已經熟悉了,他一身尋常喪服,十分不起眼,哪兒都好混,不一會兒就尋到了鬱赦。
鬱赦在鐘宛往日待的靈棚裡,居然真在跪著。
鐘宛從鬱赦背後看著他,感覺自己看見了個小了一圈的鬱赦。
十六歲的少年子宥,麵色蒼白,臉上帶著幾道指甲血痕,直直的跪在鬱家宗祠中,一連數日,不吃不喝。
這些人……怎麼能如此待他?
鬱赦察覺出異樣,忽然回頭,看見鐘宛後愣了下,“你來做什麼?”
鬱赦起身,看向鐘宛的右手,皺眉:“你那手是怎麼了?”
“不小心劃了一道。”鐘宛走近,抿了抿嘴唇,恍惚道,“你的臉疼不疼?”
鬱赦莫名其妙的看著鐘宛。
鐘宛深吸了一口氣,儘力壓下心頭滔天狠意,啞聲道:“我……能不能親親你?”
鬱赦:“……”
鬱赦匪夷所思的看著鐘宛,嘴唇微動。
鐘宛清醒過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這一悲憤就什麼都敢說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
鐘宛怕鬱赦這是要叫侍衛來打自己了,忙清了清嗓子道,“不行就算了,我這就走。”
鐘宛後退了兩步,勉強解釋:“我不知你在這,還有五天是不是?我先出去……”
“你……”鬱赦聞言臉色更差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鐘宛,“你能不能分分場合?!”
鐘宛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麼了,他尷尬的很,躬身行禮告退,不等他起身,已被鬱赦一把拽了過去。
鬱赦煩躁的看著鐘宛,呼吸急促,似是因鐘宛的冒犯著了惱。
鐘宛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不等他想出說辭來,突然聽耳畔鬱赦聲音冰冷,咬牙切齒的告誡——
“這次……你不許動舌。”
鐘宛倏然睜大眼,沒等他反應過來,鬱赦已親在了他唇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