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夠了。
崇安帝拭了拭淚,擺擺手,“好孩子,去吧。”
鬱赦起身出了內殿,崇安帝臉上笑意散去,低聲道:“傳……宣瓊。”
鬱赦在宮門口站了許久,跟著他的隨從問了幾次鬱赦才反應過來,鬱赦失神道,“回府?”
隨從道:“是啊,不回嗎?”
鬱赦有點怕。
怕回去了,鐘宛不在。
鬱赦最終還是上了轎子。
中間鬱赦幾次叫停,路過點心齋,鬱赦下去給鐘宛買了糖,路過糕點鋪,鬱赦下去給鐘宛挑了糕點,路過橋邊看見捏泥人的,鬱赦都下了轎,給鐘宛買了幾個。
七年前,鐘宛沒事找事,自己出不了府,總讓鬱赦給他捎這些東西。
哪座橋邊的泥人,哪個胡同的糖葫蘆,什麼小街上的吹糖人,什麼巷子裡的紙畫,鐘宛說的頭頭是道的,指揮著鬱赦去買。
少年鬱赦好聲好氣的跟鐘宛說,公主不讓自己買街麵上的東西,不入口的東西也不行,不安全,就是真買了,也不能帶進府,外麵的古怪東西,誰知道吃了碰了會如何。
少年鬱赦是很敬畏自己母親的,安國長公主的話,他都會聽。
鐘宛同他說了幾次,鬱赦都不聽,被問的多了,鬱赦就讓府裡的廚子給他做,做的不倫不類的,鐘宛並不喜歡,這事兒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勞您捏的仔細一點。”鬱赦低聲道,“他說了……要孫悟空的。”
捏泥人的老人沒見過什麼大人物,心驚膽戰的捏好了泥人跪著捧給鬱赦,不敢收銀子。
鬱赦就在小攤子邊上放了一枚金錠,小心的護著手裡的泥人上了轎。
“我當時……”鬱赦看著手裡的泥人,在轎子裡自言自語,“居然為了她的話,不給你買……”
“你隻想要個泥人,我居然都不給你……”
鬱赦閉上眼,心疼的渾身發抖。
戕害你到這份上,到底要怎麼補?
鬱赦也不知自己是在拖延時間還真的要補救,他在鬨市上兜轉了許久,買了一堆零碎東西,不讓人碰,自己捧著回了府。
“鐘少爺……”鬱赦護著“孫悟空”頭上的翎羽,儘力自然的問道,“睡了嗎?”
馮管家小心的上下看了鬱赦一眼,低聲道:“世子,您出門沒一會兒……鐘少爺就走了,回黔安王府去了。”
馮管家心驚膽戰,生怕鬱赦發瘋,不想鬱赦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鬱赦手有點抖,不小心捏碎了“孫悟空”的手臂,他忙用袖子接著,前言不搭後語道,“那我給他留著……給我弄點漿糊來,我給他粘好。”
馮管家眼睛一紅,答應著去了。
鬱赦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小心的修補著泥人,他手太抖了,修了一會兒,又弄壞了幾處,他不敢發火,怕碰壞更多,隻能壓著脾氣,一點一點修補。
鬱赦足足修了兩個時辰,期間宮裡來了人,傳了旨意,崇安帝終於將他認回,鬱赦隔著簾子忙自己的事,跪都沒跪,隻讓人將聖旨放下了。
沒多一會兒宗人府的人也來了,幾個老宗親又來了,都沒見著鬱赦。
天黑透了,鬱赦手裡的泥人碎的不成樣子,鬱赦不敢發怒,幾次起身,又幾次坐下了。
“對不住……”
鬱赦小心的取了一點膠,慢慢地塗在泥人身上,聲音發啞,“我儘力了,但還是把你傷成這樣了……”
“我真的不知道……”鬱赦終於崩潰,他放下泥人,死死攥拳,“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鐘宛匆匆趕回鬱王府彆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馮管家看見鐘宛嚇了一跳,指著他洇著血的額頭驚呼,“您這是怎麼了?!全是血……”
“沒事。”鐘宛淡然一笑,隨手抹了一把,“自己磕的,我……下午聽到消息了,滿城昭告,好生熱鬨,世子呢?”
馮管家咽了下口水,“在書房呢……”
鐘宛點點頭,要回自己院子,馮管家忙道:“您先去看看世子吧!”
鐘宛推開書房的門。
書房中一片狼藉,聖旨詔書被生生撕成了幾道丟在地上,書案上放著一堆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的小玩意兒,書房窗下,鬱赦衣衫淩亂的坐在地上,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紙包。
鐘宛心頭咯噔一下,寒石散……
鐘宛恨透了自己,非要矯情的去什麼祖墳!逼的鬱赦又吃了這東西!
鐘宛幾步上前,不等他把鬱赦手裡的東西奪過來,突然愣住了。
“你……”
鐘宛不可置信的看著鬱赦手裡的東西,眼眶瞬間紅了,“你怎麼還留著……”
月色下,犯了病,根本沒覺察到鐘宛的鬱赦癡癡的打開手裡的紙包,紙中包著一撮綠油油的茶葉,鬱赦捏了一小粒,珍之重之的放進了嘴裡。
那是黔安的茶葉,被鐘宛喝的隻剩了這麼一點。
可馮管家說過,雖然少,但都是芽尖。
是鐘少爺一點點挑揀出來的。
隻有這麼一點,所以他不舍得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