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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 崇安帝臉上泛起不詳的紫色, 他喉中卡著血, 有出氣沒進氣, 眼看著有點不太好的意思,太醫們瞬間慌了神。

跟去行宮的太醫被傳了來,他雖知道崇安帝近幾天身體不好, 但也沒料到能一下子壞成這樣, 一麵為崇安帝排出口鼻間的積血一邊急著問道,“是怎麼回事?方才吃過什麼?可曾嗆著過?還是被氣著了?”

老太監們忙交代著, 太醫們費力的給崇安帝喂了一顆補心丹,又是行針又是急急忙忙的商量藥方, 另一邊又催人去取崇安帝的往日的脈案,寢殿中亂成了一團。

“小王爺, 王爺!”崇安帝的貼身老太監踉蹌著跑了出來, 跪到鬱赦麵前哭道,“小王爺!這怎麼辦?老奴們想給皇上取參湯來, 但太醫說皇上是急火攻心,參湯吊不住命隻能催命, 但這要是有個萬一……王爺!您得拿個主意啊!”

鬱赦直直的看著遠處躺在龍床上崇安帝, 一句話也沒有。

他眼中血絲遍布, 周圍吵雜至此,鬱赦卻能聽見自己胸口中心臟跳動的聲音, 一下一下,連著他太陽穴的青筋一起跳動。

鬱赦儘力克製著自己,不等他開口, 外麵安國長公主大步走了進來,厲聲道,“都還在這裡愣著做什麼?!”

安國長公主看了鬱赦一眼,看他的神色心中驚駭,她轉頭看向老太監,問明情況後遲疑片刻,冷聲道,“還聽太醫的?太醫若有用,會讓皇兄的病一重再重?氣血不暢的時候是不能用參湯,但現在還顧得上嗎?!”

“外麵北境不穩,朝中儲位空懸,這個時候皇兄若出了差池,你們誰擔得起?!”安國長公主看向殿內,目光複雜,片刻後她轉過身,“喂就是,先保住了命再說。”

老太監怕一個不小心就要跟著殉葬,要的就是個敢做主的人,得令忙去吩咐了,鬱赦抬眸看向安國長公主,嘴角微微勾起,眼中譏諷一閃而過。

同室操戈,這就已經開始了。

二人對視一眼,安國長公主眼神閃躲,勉強維持住長公主的威嚴,低聲道,“當真是突然被氣成這樣的?”

鬱赦點頭。

“你同我交個底。”安國長公主聲音更低了,“皇兄他有沒有提前寫下什麼詔書之類的?”

鬱赦反問,“什麼詔書?”

“你說呢?!”安國長公主是真的急了,“立你為太子的詔書啊!鬱幕誠既已經將宣瑞藏匿了起來,他要做什麼你還不清楚?皇兄逼他太狠,鬱幕誠已經決議要魚死網破了,你得趕在皇兄出事之前把儲君之位定下來!鬱幕誠不知還留了多少後手,萬一讓他得逞,你我的命就都沒了!”

安國長公主額間儘是汗珠,她還要同鬱赦說,裡麵又有太監跑出來,匆忙道,“回小王爺,回公主,皇上喘過氣來了!喘過氣來了!”

安國長公主大喜,顧不得鬱赦了,忙跟了進去。

雞飛狗跳的忙亂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後,崇安帝終於醒了過來。

不等太醫們鬆一口氣,安國長公主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皇上這眼睛……怎麼一邊睜不開了?!”

崇安帝睜開了眼,但他一邊的眼皮好似被人抽了筋似得,聳拉著,要睜不睜的,遮住了半個眼珠子。

一個太醫忙上前查看,還不等他診出什麼眉目來,崇安帝費力的張了張口,含混的吐出了幾個字,說的是什麼,沒有人聽得清。

太醫臉色一變,他跪在龍床前,診了脈後雙手抬起崇安帝的胳膊,在他手臂幾處穴位上按了按,又換了一條胳膊同樣施為,繼而又檢查崇安帝的雙腿。

安國長公主滿臉不耐煩,“問你話呢?皇上的眼睛是怎麼了,誰問你他的腿了?”

太醫跪向安國長公主,猶豫道,“回公主,皇上這樣情況,好像、好像是……”

安國長公主道,“說!”

太醫磕頭,“怕是中風了。”

眾人嚇了一跳,撲通撲通瞬間跪了一地。

“中風……”安國長公主啞然,“那,那以後還能起身嗎?”

太醫跪在地上,搖了搖頭。

龍床上的崇安帝不知聽沒聽見,從喉嚨口發出一陣沙啞嗓音。

安國長公主看了崇安帝一眼,目光猶疑,“那還能……說話嗎?”

太醫頓了下道,“剛剛中風,這會兒一切都說不準,須得過幾天才能看出來,如今最好的情況就是幾日後聖上還能發聲,今後若調養得當,沒準能勉強說話,但也可能……”

也可能就永遠這樣嗚嗚咽咽,半身癱在床上,成了個廢人。

崇安帝聞言抽動了下,又嗆出了一口血。

又是一陣慌亂。

鬱赦站的離龍床最遠,他漠然的看著床上抽動的崇安帝,一動不動。

崇安帝又暈死了過去,安國長公主一心要給自己求一道保命符,這次倒是真心實意的在照料他了,她自己還帶著傷,現在也顧不上了,喂藥擦拭,親力親為,傷口數次滲血也顧不上了。

皇後體弱,聽到消息後也暈死過去了,眾妃嬪們哭啼啼的來看望,一概被安國長公主轟了回去。

“皇兄。”安國長公主紅豔的指甲掐進崇安帝口中,她一把掰開崇安帝的嘴,一邊灌藥一邊道,“彆死,彆拋下這亂攤子,彆死……”

幾副藥灌下去,三個時辰後,崇安帝終於睡熟了。

安國長公主頭發蓬亂,身心俱疲,什麼也顧不上了,歪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安國長公主抬頭看了看好似局外人的鬱赦,聲音發啞,“你……不能走……”

鬱赦木然的看了安國長公主一眼,“宣璟來了幾次,走了,鬱妃和宣瓊的人足足鬨了幾個時辰,這會兒剛走,大概是去請宗親們了,我再不走,他們怕是要闖宮了。”

“誰敢闖宮?要造反嗎?!”安國長公主理了理淩亂的鬢發,“過不了幾個時辰,朝臣們就要上早朝了,你要去安撫,總之……你不能走,誰知道皇上什麼時候醒?他醒來後,必然,必然……”

必然要下詔書了,這個時候,誰守在他身邊誰的勝算最大。

宮人們已經被長公主支開了,鬱赦不再避諱,“鬱幕誠吩咐你的事你既都替他做了,不考慮同他聯手嗎?”

“嗬……”安國長公主嗤笑,“我能信他嗎?”

“他同我說我的是很好聽,因為他清楚,這些事隻能由我來做。”安國長公主低聲道,“我是公主,隻有我能替他聯絡宗親,替他向我的那些叔伯堂兄堂弟們許諾好處,讓宗親們願意鋌而走險,在皇上力有不逮時轉頭幫他。”

“他當日娶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該做的,我已經替他做了,我同宗親們一樣,在皇上真的力有不逮時,會考慮幫他。”安國長公主眼中閃著一抹光,“但現在,一切還未定,隻要皇上還有下詔書立你為儲的力氣,我就不必走到那一步。”

鬱赦低聲一笑,“母親,你現在連裝都不同我裝了嗎?”

安國長公主讓鬱赦這句“母親”激的白了臉色,她扭頭冷聲道,“不是你自己說的,替我裝的累,寧願我憑著本心同你相處嗎?”

鬱赦點頭:“是,這樣很好。”

鬱赦如今這樣看著安國長公主,確實覺得這樣更好些。

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蒙蒙亮了,崇安帝終於再次醒了過來。

老太監們小心翼翼的給崇安帝喂茶,崇安帝恍惚的睜開眼,瞧了瞧外麵,他說不出話來,扶著他的老太監道,“是安國長公主,這一天一夜多虧了公主了,帶著傷,衣不解帶的照料著您,啊對,小王爺也沒走,一直守在您床前呢!”

崇安帝右臂已經徹底沒有知覺了,他費力的抬起左手,比劃了兩下,含混的嗚咽兩聲,在心裡問,其他人呢?朕的另外兩個兒子呢?皇後呢?妃嬪呢?

老太監仔細的聽著,還是分辨不出,膽怯的問道,“皇上,您說什麼?”

“嗬……嗬……”

崇安帝麵容紫漲,他一把推開老太監,掙紮幾下,險些跌下龍床。

安國長公主忙上前扶住了他,匆忙道,“皇兄先彆急,龍體為重,躺好……”

崇安帝忌憚的看著安國長公主,他躺回床上,活動著他勉強還算利索的眼珠,環視寢殿中一周,想著暈倒前的種種,想著暈迷中聽到的“中風”,喉間一甜。

自己這是成了個廢人了嗎?

那鬱王如何了?宣瓊如何了?寢殿中為何隻有這姑侄二人?這兩人把其他人如何了?

崇安帝方才恍惚聽到宮人說一天一夜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外麵到底變成什麼樣了?天翻地覆了嗎?

崇安帝膽寒發豎的想,鬱幕誠那條老毒蛇會不會已經將當年之事全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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