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我活著,好嗎(2 / 2)

陳宇直莫名覺得自己被坑慘了,最後站著挨了阮老師一頓罵,以罰抄三十遍作為結局揭過了此事。

他也是少年心性,難免有些氣鼓鼓的,又見柳康言連半句解釋也無,便愈發鬱悶,兩個人下午硬是一句話都沒說過,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學,陳宇直書包還沒收拾完,柳康言就悶頭離開了,也不說等他一下。

陳宇直想叫他,又拉不下臉來,偏偏李壯還湊過來煽風點火的,

“今天去酒吧玩會唄,你老跟那個小雜種混一起乾什麼,他就是一養不熟的白眼狼。”

柳康言尚未走遠,聞言腳步頓了頓,然後在陳宇直未來得及回答之前加快速度離開了這裡,清瘦倨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

陳宇直的回答是……

“滾!”

季龍這兩天被陳宇直收拾的不敢輕舉妄動,李壯卻沒這些顧慮,他在陳宇直這邊受了氣,不敢從他身上找補,隻能把恨意轉到了柳康言身上,眼見他二人鬨彆扭,正是個好時機。

第二天早上,陳宇直騎著車早早到了柳康言家門口,卻發現人不在,隻能轉頭去了學校。

他來的早,整個學校都沒什麼人,教室裡也是空蕩蕩的,不過燈亮著,黑板也被人擦得乾乾淨淨。陳宇直依稀記得柳康言今天做值日,一看他的位置,書包還在,人卻不知道去哪兒了,八成倒垃圾去了。

陳宇直手裡拿著一份小蛋糕,正猶豫著該怎麼給出去,眼神一瞥卻見自己桌上放了個本子,翻開一看,裡麵工工整整寫著昨天的課堂作業,不多不少正好三十遍。

那一瞬間,心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軟的不像話。

陳宇直看著本子怔怔出神,剛好聽見身後有動靜,卻見柳康言拎著掃把跟撮箕進來了,二人視線對上一瞬,後者很快低下了頭。

柳康言腳步匆匆的把清潔工具放進門後麵,轉身想出去,卻被陳宇直拉住了手腕,耳邊是一道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你臉怎麼了?”

柳康言沒說話,也沒回頭,掙紮著想把手抽出,陳宇直加大力道不讓他動彈,伸手把他的臉掰了過來,白皙的右臉赫然是一道擦傷,嘴角還有青紫。

陳宇直壓著聲音,又問了一次,

“誰打的?”

柳康言並不回答,他乾脆抬眼,直視著陳宇直,

“是誰打的重要嗎?”

他從小到大被數不清的人打過,陳宇直難道還能一一打回去嗎?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麼要強行闖入對方的生活?

就像是被困瓶中的魔鬼,他日夜祈求有人可以救他出去,第一個十年,他願意實現對方三個願望,第二個十年,他願意給那人數不儘的財富,第三個十年,他逐漸在等待中心灰意冷,於是便不再祈求。

這個時候,誰如果將他放出來,得到的隻有毀滅。

陳宇直隱約能猜到些許原因,這幾天自己一直跟柳康言形影不離,彆人顧忌著便不敢再欺負他,但隻要這樣的關係出現裂痕,例如昨天,柳康言的生活就會重新變得水深火熱起來。

從天堂跌入地獄,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這種事遠比折辱他來得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陳宇直既然決定要幫他,那便不能像個孩子一般,任性的撒開手。

“對不起,”

他驀的出聲,指腹輕輕摩挲著對方臉上青紫的傷口,帶著憐惜與愧疚,似是承諾般一字一句的道,

“下次不會了。”再不會像昨天一樣,把你一個人丟下。

陳宇直捧著柳康言的臉,著了魔般,指尖一一勾勒著他的眉眼鼻尖,最後是唇瓣,胸腔的心因為指腹下柔軟的觸感陡然鼓噪起來,叫囂著要做些什麼。

陳宇直到底還知道這是教室,隨時會有人進來,末了定了定心神,遮掩似的道,

“中午我幫你擦藥。”

剛才的氣氛太過迷離曖昧,柳康言一時怔住,亂了心神,聞言慌忙後退一步,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星期五放學都比平常早些,下午一節自習課老師根本不管,有些膽子大的中午就直接走了,陳宇直就屬於那種膽子大的,趁著中午吃飯校門把守不嚴,直接騎著自行車帶柳康言溜了。

因為經常挨打,柳康言家裡跌打損傷的藥都一應俱全,他坐在床邊,半強迫性的被陳宇直抬起下巴上藥,密密的睫毛控製不住的眨了又眨。

“疼不疼?”

其實藥已經上完了,但陳宇直卻還是不厭其煩的替他揉散額頭上的淤腫,柳康言周身滿是他的氣息,聞言下意識咬住了唇,不知該怎麼回答。

陳宇直看見,伸手把他的唇瓣解救出來,玩笑似的道,

“咬出血了怎麼辦……”

他的指尖還搭著柳康言的唇,望著那一抹嫣紅,陳宇直湊近了他,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

“你嘴巴居然比女孩子還紅。”

話音剛落,柳康言像是羞惱般嘩啦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然而陳宇直離的近,下意識後仰,本能抓住了他的衣服,稀裡糊塗間也不知是誰絆倒了誰,兩個人齊齊倒在了床上。

床很硬,柳康言被摔得七葷八素,尚未反應過來,唇瓣卻陡然多了一抹溫熱,他驚駭睜眼,對上了一雙同樣盛滿驚訝的眼眸。

陳宇直壓在他身上,心跳已經亂了,半晌回過神,手忙腳亂的起身,

“那個……剛才沒站穩……”

他背著身,頭都不敢回,借著清理藥箱的動作掩飾尷尬,柳康言沒說什麼,靜靜看了他半晌,翻身從床上下來。

二人坐在一起吃了頓午飯,清粥小菜,卻也津津有味,陳宇直夾了一筷子青菜,望了眼對麵的少年,狀似無意的道,

“有想過以後做什麼工作嗎?”

“沒有。”

柳康言說完,繼續低頭吃飯,灑脫的不像話,陳宇直三兩下把碗裡的菜吃乾淨,感覺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不過沒所謂,柳康言成績好,學東西也快,出人頭地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陳宇直這個學渣,應該操心操心自己才對,他大咧咧的躺在床上消食,雙手搭在肚子上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

“我打算考c大,這段時間衝一把應該沒問題。”

c大算是市內算可以的一所大學,離家近,學費也在正常範圍內,陳宇直的成績上這所學校是費勁,柳康言的成績上這所學校是委屈。

相比之下,其實a市的重點大學滄海更適合柳康言,裡麵不僅學霸雲集,而且獎學金豐厚,不比光英高中,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柳康言在這裡受儘欺負,一是因為沒有錢,二是因為出身,三則是因為九班包括陳宇直在內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如果能考到a市,才是最好的選擇,那裡沒有人會知曉他的過往,也沒有人會瞧不起他,周圍都是書香滿腹的同學,不會有像季龍李壯類無恥的地痞流氓欺負他。

這麼一想,陳宇直莫名有些惆悵,忽然沒頭沒尾的道,

“你考滄海吧,加把勁,應該沒問題的,”

他說完,右手握拳對著柳康言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你要是真能考上,作為獎勵,學費我包了怎麼樣?”

柳康言正在洗碗,聞言動作不由得頓了頓,他選擇性的遺忘最後一句話,淡淡的道,

“我覺得c大也不錯。”

“那是對我這種學渣,你這種學霸就考滄海唄,反正又不遠,來回幾個小時的事兒。”

柳康言沒回答,隻是道,

“以後再說吧。”

高考即將來臨,這一段時間學校都莫名陷入了低壓之中,高三班的走廊像是成了禁地,沒有一個人敢擅自闖入,裡麵儘是老師的講課聲和筆尖在紙上沙沙寫過的聲響。

快班也罷,連學渣雲集的九班也被阮老師再三勒令不許掉以輕心,一班做什麼卷子他們就做什麼卷子,連續幾天的高壓,大家都有點受不了,因此放學的時候,盧思邀請班上眾人參加她的生日聚會,幾乎沒有人拒絕。

“陳宇直,你可不許拒絕啊,不然就不夠兄弟!”

盧思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則心很細,她知道怎麼樣才能說到人的心坎裡,

“馬上就畢業了,借著這次生日就當是最後一次聚會,少了一個兩個很可惜的,我知道你和你同桌感情好,你們一起來唄。”

陳宇直不想去,因為柳康言肯定不會去,他正思考著該怎麼拒絕,旁邊的同學卻都在那裡起哄,

“哎呀走吧走吧,這麼多人呢,不去多掃興啊。”

“缺人可不好啊,以後都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聚聚了。”

陳宇直敏銳的察覺到班上少了一個人,季龍。

據說他今天發燒請假來不了,但陳宇直總感覺沒那麼簡單,他也不放心柳康言一個人回家,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柳康言仿佛是看見了他的為難,悄悄推了他一把,小聲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

這樣再好不過,陳宇直鬆了口氣,點點頭算是應了。

盧思以前也是九班的學渣一枚,不過後來異軍突起,分班考被調到了一班,她這次生日聚會很大手筆的請了一堆人,學校門口甚至還有專車接送。

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大咧咧的停在那裡,開車的是名帶墨鏡的年輕男子,一身休閒裝看著便價值不菲,見盧思出來,他頓時笑開了,方才冷漠的氣質瞬間維持不住,看起來像一隻小奶狗。

“不好意思啊,人太多車坐不下,你們儘管攔車,費用我報銷。”

盧思說完給大家報了地址,然後轉身上了那輛紅色的敞篷超跑,笑眯眯的摸了摸那名男子的頭,車子很快便絕塵而去。

有女生酸溜溜的道,

“她家有那麼有錢嗎?”

觀察力比較敏銳的人已經看出來什麼了,

“估計傍上大款了,剛才車後座有一件校服,好像是世倫高中的,在裡麵讀書的都是富家公子哥,我說盧思怎麼出手這麼大方,她這是要變鳳凰了。”

“拉倒吧,她以前交過那麼多男朋友,人家估計就是想跟她玩玩罷了,當真你就輸了,剛才開車的那個男生叫蔣思凱,L&W律師事務所就是他家的,你們想想看,他怎麼可能會娶盧思呢。”

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陳宇直正在一旁聽八卦聽的津津有味,袖子忽然被誰扯了一下,轉頭一看,原來是柳康言,

“車來了,”

他指著路邊一輛出租車道,

“你再不走就攔不到了。”現在路邊一堆學生都在攔出租。

陳宇直拉著他趕緊衝上去,

“快走快走!”

盧思辦生日聚會的地方是一個大型KTV,屬於消費級彆較高的那種,常人進都不敢進,她包了五個大型包間,一班兩個個,九班三個,裡麵瓜果點心全部具備,能來確實是賺到。

正中央有一個很大的環形沙發,陳宇直反正也不會唱,坐在角落裡抓了把瓜子磕,柳康言坐他旁邊,靜靜地望著玻璃茶幾,像個木頭人。

氣氛燥起來的時候,包廂裡麵已經是鬼哭狼嚎,李壯拿著兩罐酒過來,跟陳宇直勾肩搭背的道,

“來來來,乾一杯,這幾天嘴巴都淡出鳥來了。”

他手裡拿著的是fourloko混合雞尾酒,看著度數不高,然而一罐喝完能保持清醒的卻沒幾個,都是一些下三濫用來把妹的,陳宇直隻以為是普通酒,接過來喝了一罐。

李壯鼓掌,

“豪氣。”

說完又遞了一罐給柳康言,大著舌頭道,

“以前啊,是我對不住你,不過馬上就畢業了,你也彆怪我。”

柳康言麵無表情,任李壯舉著酒,也不接過來,陳宇直不輕不重的踹了李壯一腳,冷聲道,

“他不喝酒。”

“喝兩口怎麼了,都是男人,怕什麼,陳少,你總這麼護著他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李壯言語滿是不懷好意的調笑,陳宇直眼尾一眯,正想發作,卻就被柳康言按住了,

“我去趟洗手間。”

畢竟是彆人的生日聚會,鬨起來不好。

李壯明擺著沒打什麼好算盤,柳康言自然不會喝他的酒,息事寧人的開門出去了。

陳宇直有些酒勁上頭,大腦隱隱作痛,他灌了杯冰水想壓下酒意,卻還是暈暈乎乎的,偏偏李壯還一直拉著他喝酒。

十分鐘過去了,柳康言還沒回來,陳宇直起身想去找,李壯眼珠子提溜一轉,似乎是想拖著他,

“哎,今天盧思生日呢,你不去敬她一杯?”

“等會兒再說。”

陳宇直甩開他,卻又被拉住了,李壯舔著臉道,

“其實何先梅喜歡你很久了,你看她都喝醉了,不如……”

陳宇直終於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勁,他聞言淡定的點了點頭,說,

“好。”

然後轉身,毫無預兆的一腳把李壯踹到了地上,磕碰間撞到了茶幾,“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響,一時間包廂裡的歌聲戛然而止,眾人齊齊看了過來。

“大家好好玩。”

陳宇直冷笑,然後摔門而去。

他出了包廂,一邊給柳康言打電話,一邊往最近的洗手間走,然而這邊信號不好,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他走到了男廁所裡,一共十個隔間,兩個有人,還有八個是空的,

“柳康言?”

他叫了一聲,卻沒人應。

陳宇直又叫了一聲,還是沒人應,他正準備去找找樓下的廁所,最裡側的儲物間忽然響了一下。

隻有一下,很輕,隨即便沒了動靜,陳宇直眼睛眯了眯,渾身不由得警戒起來,他大步走到了裡側緊鎖的儲物間,敲了敲門,

“有人嗎?”

旁邊的隔間有人出來,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然後出去了。

儲物間還是沒人應答,陳宇直二話不說,直接踹了上去,

“咚!”

他喝了酒,身上發飄,第一下沒踹開,鼓足勁又踹了一次,這下門咣一聲被他踹開了,然而裡麵的景象卻驚得陳宇直瞳孔一縮。

隻見裡麵一名體格健壯的男子被另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用皮帶狠狠勒住了脖子,二人皆是青筋暴起,都無暇顧及外麵的陳宇直。

季龍麵色猙獰,話都說不出來,臉色漲紅呼吸困難,艱難的掙紮著,而柳康言上衣的扣子崩了兩個,臉上也像是被人打了一樣有鮮明的巴掌印,他已經紅了眼,像是惡鬼一般,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用皮帶死死勒住了體格健壯的季龍。

再過片刻,隻怕會鬨出人命。

陳宇直終於反應過來,衝進去製止住了柳康言的動作,低聲嗬斥道,

“柳康言!你冷靜點!”

皮帶被扯了開來,季龍徹底得救,倒在地上咳得肺都快出來了,一向冷靜沉默的少年紅了眼,惡狠狠的撲上去,像是瘋了般聲音嘶啞的低吼道,

“我殺了他——!”

陳宇直趕緊把人拉回來,死死抱在懷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大概能猜出些許頭尾來,他不住的撫著柳康言的後背,連聲安慰道,

“沒事的沒事的,你先冷靜,收拾他的辦法有很多,沒必要把自己也搭進去,嗯?”

柳康言嗚咽著想從他懷裡掙紮出來,陳宇直加大力道把人抱緊,按著他的腦袋不讓他抬起,溫聲道,

“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我在這……”

他脫下外套把人裹在懷裡,牙關緊咬,末了深深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季龍,

“回頭再跟你算賬!”

陳宇直抬腳狠狠踹了他下身,不顧耳邊鬼哭狼嚎的慘叫聲,帶著柳康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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