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了心靈感應似的, 三秒後柳康言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這個號碼從小到大除了賣保險和推銷的,就隻有陳宇直會打。
“喂?……”
柳康言再次開口,才發現嗓子啞的不像話,他屏氣凝神, 卻隻能聽到電話那頭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 陳宇直終於說話,
“我在你家門口。”
“啊?”
柳康言飛速的眨了眨眼, 顯得有些心虛,
“可是我還沒回家……”
“……”
陳宇直氣樂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提前看, 趕緊過來吧。”
“哦。”
柳康言笨拙的應了一聲,然後手忙腳亂的背起書包往家跑, 他飛奔著, 前所未有的速度, 前所未有的心跳, 穿過大街小巷,與人群擦肩而過,胸膛裡滿滿的不再空寂, 前方的路似乎也因為什麼而開始有了奔頭。
當柳康言氣喘籲籲的跑到家門口,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時,心中陡然有了答案, 他雙手撐著膝蓋,站在距離那人幾步遠的位置喘了兩口氣,
“陳宇直……”
“嗯,我在。”
陳宇直原本正斜倚著他家的房門,見狀直起身,走了過去,他攤開手,裡麵靜靜躺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寫著i love you。
“我看見了。”
陳宇直翹起嘴角,顯得十分得意,柳康言不禁啞然失笑,
“這算是你追我還是我追你?”
陳宇直一秒變正經,
“當然是你追我。”
他伸手,揪著柳康言兩邊白淨的臉蛋捏了捏,
“下次要聽話。”他指的是柳康言提前看紙條的事。
“……好。”
還有,
“抱一個吧。”
兩個人到底沒在外麵拉拉扯扯,柳康言剛把門打開,後背就陡然覆上一片灼熱,緊接著眼前天旋地轉被人按到了牆上。
陳宇直把門反手關上,雙手撐在他頭兩側,把人牢牢鎖在了懷裡,灼熱的呼吸從頂上噴灑下來,柳康言控製不住的瑟縮了一下,眼睛黑白分明,澄澈的很,
“真好……”
我們都還好好的。
陳宇直伸手把他抱入懷中,下巴抵著他的肩膀,滿滿的心安,柳康言猶豫一瞬,也輕輕回抱住了他,掩去了唇角的弧度,
“我也覺得真好。”
今天陳父陳母從國外回來,陳宇直得去接機,所以沒辦法待太久,不過既然已經擺脫了單身狗的身份,那麼約會應該是必須的吧?
於是翌日清晨,柳康言尚在睡夢中的時候,陳宇直就已經用昨天配的鑰匙大咧咧登堂入室,手上還拎著一碗餛飩,
“還在睡嗎,快點起來吃早飯。”
柳康言眯著惺忪的睡眼從被窩裡爬出來,看了看時間,才八點,聲音迷糊的道,
“你來這麼早乾什麼……”明明還是節假日。
他眼睛還沒睜開,頭發也是亂糟糟的,坐在床上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腦袋一點一點的,陳宇直沒忍住,捧著他吧唧了一口,這個吻不帶任何技術含量,大概幼兒園的小男生親小女生都能比這個羞澀纏綿一些。
柳康言不好意思的把他推開,
“我還沒刷牙。”
“……”
柳康言當著陳宇直的麵換衣服還有點不好意思,但躲著去廁所又未免太刻意,隻能在被子裡窸窸窣窣的穿好了衣服,陳宇直望著床尾的睡衣“嘖”了一聲,
“多大了還穿小熊睡衣。”
柳康言不理他,去衛生間洗漱了,一邊刷牙一邊問道,
“今天有安排嗎?”
“我定了密室逃脫的票,去玩兩圈?”
柳康言笑了笑,漱口,
“這算約會嗎?”
“當然算,隻要是情侶在一起,哪怕咱倆手拉手去上廁所也算約會……快點來吃飯,餛飩都乾了。”
“來了。”
兩個人明明嚴格來說才相處沒多長時間,但偏偏有一種經年已久的感覺,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大概是“老夫老夫”?
陳宇直定了密室逃脫的票,還是超恐怖界麵長達兩個小時的超級關卡,因為兩個人沒辦法玩,便隻能跟另一群玩家組團一起。
密室主題叫《嫁娘》,玩家進去前都被收繳了電子產品,每個人帶好眼罩,排成長龍,後者搭著前者的肩膀慢慢摸索著往黑暗裡走。
陳宇直一進去就有點慫了,鼻翼間是一股很詭異的香薰味,有點像廁所裡的除味盒,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整個密室還回蕩著十分恐怖的音效,旁人都搭著肩膀,隻有他,把前麵的柳康言整個人都快抱懷裡了。
帶隊的女生以前玩過這個密室,奈何時間不夠隻走到了第四關,不過前路尚且算是熟悉,眾人心裡好歹有點底。
廣播裡放著故事情節,是一名女子幽怨的聲音,似乎是為了做出恐怖效果,特意弄得斷斷續續,陳宇直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裡麵在講啥,隻是在黑暗中把柳康言抱得更緊了,裝柔弱,
“你可得保護我。”
柳康言隻能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都是假的,不用怕。”
旁邊的女生原本還很害怕,見狀噗嗤笑出了聲,
“你膽子怎麼比女生還小啊,還得讓你哥們兒保護。”
陳宇直聞言看向她,也不說話,隻是目光幽深的盯著她身後,女生感覺有些奇怪,下意識回頭,結果對上了一雙目呲欲裂的雙目,還是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響起,將大家震得一驚,原來那鬼趁著眾人解密的時候,不知何時悄悄走到了那女生的身後,這麼半天竟也未被發現,她來的悄無聲息,去的也快,趁著大家嚇得閉眼的時候就消失了。
陳宇直已經後悔來這裡了,一想到這個關卡還有兩個小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小聲道,
“要不我們出去吧……”
沒等柳康言回答,領頭的女隊長就大力拍了他肩膀一下,
“小夥子,有點團隊精神,你忍心把我們這一堆弱女子留這裡嗎?”
行吧,陳宇直隻好閉嘴。
後麵半段他十分沒有參與精神,全程躲在柳康言身後當掛件,結果走到第七關的時候分配了一個單人任務,幾個女生不敢去,而男生們也都做過任務了不能再做,剩下的隻有陳宇直和柳康言。
女隊長手上端著一小籠道具包子,問他們,
“你們誰返回第一個密室去給鬼新娘送包子?”
這裡是第五個密室,烏漆嘛黑走過來都困難重重,再原路返回著實考驗膽量,陳宇直問,
“兩個人一起不行嗎?”
女隊長搖頭,
“每個人都必須做單人任務,兩個人一起的話會判定遊戲失敗。”
大家都比較偏向讓陳宇直去,畢竟他人高馬大的,柳康言瘦弱清秀,反倒容易激起女性生物的保護欲,頂著眾人的視線,陳宇直隻能硬著頭皮接過了包子,
“行吧,我去。”
柳康言想說些什麼,被他拉住,陳宇直拍拍他的肩膀,
“你在這待著,我很快回來。”
說完鑽入剛才的地道,很快不見了身影。
人都喜歡玩刺激,可真到了刺激的時候,沒幾個人能站穩,陳宇直鑽出去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連怎麼過去的路都找不到了,隻是隱約記得牆上有一個開關,摸索著在牆上按來按去的,有時候一轉身還能碰見神出鬼沒的扮鬼工作人員。
陳宇直一口氣梗在喉嚨口不上不下的,被嚇了好幾次,最後千辛萬苦的找到了第一個密室。
裡麵是一間古代女子的閨閣,仿的千工拔步床樣式,之前床板上有一個拚圖,他們為了解密把床單都給掀了,現在大紅的錦被卻又被鋪得好好的,陳宇直走進一看,才發現床的角落裡麵坐著個人。
很經典的鬼新娘形象,長發披散,看不清臉,身材魁梧套著個嫁衣,八成是男工作人員扮的,見陳宇直進來,他顫顫巍巍伸出一雙乾枯的手,把包子接了過去,低沉的聲音在房內回響,
“謝謝你……給我送來……我最愛吃的包子……”
“……”
陳宇直忽然不怎麼怕了,感覺這扮鬼技術挺糙的,一看就是個大漢,他接過了“鬼新娘”給的通關線索,轉身剛想走,結果旁邊的衣櫃門忽然砰的一聲乍開,從裡麵探出了個鬼影,陳宇直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掉頭就跑,結果黑暗中又撞上了一個人,
“嘶……”
“哎呦!”
陳宇直捂著頭眼冒金星,下意識扶住了來人,借著閨房門口掛著的一盞光亮微弱紅燈籠,這才發現對方居然是柳康言,詫異的問道,
“你怎麼也來了?”
柳康言揉著額頭,有些無奈,
“你去了二十多分鐘還沒回來,我怕你出事,就過來找找你。”
“這裡一點都不好玩,早知道該跟你報個旅遊團出去看看風景的,快走快走,等會兒鬼又冒出來了。”
陳宇直扶著他的肩膀壯膽,剛準備繼續往前走,結果黑暗中來了兩個穿黑色怪物皮套的人把他們抓了起來,徑直拖到另一間密室裡的棺材裡關著了。
廣播裡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時間延誤太久,鬼新娘惡靈複蘇,請安心等待隊友救援。”
陳宇直和柳康言被鎖在一個很小的棺材裡,兩個人疊漢堡似的摞在一起,陳宇直想著棺材裡麵也沒監控,就大膽的抱住了柳康言的腰,小聲道,
“睡棺材是不是不太吉利?”
棺材狹小,柳康言喘了口氣,
“說明我們兩個以後會死一起,你覺得是吉利還是不吉利。”
他說的話某種含義上是正確的,上輩子……兩個人確實是死在一起的。
想起上輩子,陳宇直抱他的手緊了緊,若無其事的道,
“哦,那還是挺吉利的。”
黑暗中,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唇瓣幾次擦過了柳康言的唇,倒真有幾分耳鬢廝磨的意味,他最後咬著柳康言微涼白淨的耳垂含糊道,
“我忽然覺得來這裡也挺好玩的。”
耳垂是大多數人的敏感地帶,如今被人輕輕撕咬著,柳康言控製不住的抖了一下,他攀著陳宇直的肩膀,用力握緊,卻是一言不發。
沒過多久,陳宇直聽到棺材外麵傳來隊友鬼哭狼嚎的聲音,便鬆開了柳康言,腳步聲逼近,棺材門被人打開,露出女隊長著急的臉,
“快點快點!那邊的石門就要關閉了,我們趕緊跑!”
她手中有一個道具蠟燭,陳宇直當機立斷拉著柳康言跑出房門,借著那點光明找到了客廳的石門,他抵著機關減緩石門關閉的速度,等所有人都進去了這才就地一滾跟著進去了。
石門咚的一聲落了下來,她們剛好卡點逃出,眾人都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被工作人員領著走出了密室,陳宇直在裡麵已經適應了黑暗,乍然走到亮堂堂的前台,真真體會到了被閃瞎狗眼是什麼體驗。
彆的女生也是,捂著眼睛路都不能走了,陳宇直扶著牆,哎呦叫喚,
“我眼睛都快瞎了。”
柳康言比他們適應性強點,勉強還能睜眼,聞言笑了笑,調侃似的問道,
“下次還來嗎?”
“不來了,下次帶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暑假才剛剛開始,兩個多月的時間呢,夠玩。
這天班主任在群裡把高考卷的答案發了出來,陳宇直咬著筆估分,心裡一時還吃不準,最後選了個中間數出來,偏頭一看,柳康言早就估完了。
“考的怎麼樣?”陳宇直總覺得他差不到哪裡去。
“還行,滄海能拚一把。”柳康言挺謙虛,
“我壓了他們去年的分數線兩分,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線怎麼樣。”陳宇直說。
他摸了摸柳康言的頭,
“要是我沒考進滄海,八成就是致遠了。”致遠大學在a市,到時候兩個人離的也能近一些。
致遠師資力量並不算很好,陳宇直的分數其實可以在本市選一所更好的,柳康言靜靜望著他,看起來乖覺溫良,卻並不反駁,
“好。”
他並不說什麼要同他進一所大學的傻話,柳康言知道,隻有自己進了那所最好的大學,有了更好的出路,才可以有資格,有資本,長長久久的同陳宇直在一起。
他難得主動抱住了陳宇直,一字一句認真的道,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陳宇直難得羞澀起來,乾巴巴的道,
“你到時候可彆找漂亮小女生談戀愛。”
柳康言抱緊他,
“不找,我誰也不找。”
今年夏天尤其炎熱,好容易下了場大雨,連綿了大半個月,等天涼下來,滄海的分數線剛好也就下來了,柳康言成功考入滄海,陳宇直以三分之差失之交臂,最後隻能填報致遠。
對於這個結果,陳宇直雖有遺憾,卻並沒有太多的鬱氣,畢竟人生本就不是十全十美的,柳康言在這裡並沒有親人,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反正以後要住校,乾脆把房子賣了。
陳宇直趁著暑假期間考了駕照,家裡給配了輛車,去a市的時候兩個人行李多,乾脆就自駕過去的。
柳康言正坐在副駕駛查閱學校資料,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書包裡拿了個盒子遞給陳宇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