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毛絨絨的身體, 沁了水一樣的圓溜溜的眼睛,甚至因為黑的透亮,瞳孔邊若隱若現的有一圈淺淺的藍光,白黑相間的絨毛還很短,把小小的身體卻裹的越發的柔軟,他兩隻小小的前爪扒在口袋的邊緣, 愣愣的對上舒夏的眼睛,頭上一縷剛剛睡醒的呆毛隨風招展,簡直就跟撓在心尖上一樣。
不過, 就這麼裝在口袋, 真的沒問題麼?
“好可愛啊,”舒夏伸出手指來,輕輕的在那小腦袋上刮了刮,就被小家夥兩隻前爪抱住了手指,軟軟的溫熱的,讓舒夏的心都跟著柔軟了起來“你弟弟是什麼獸型啊?”
看起來真像一隻小貓兒。
“是白虎,”商陸看著弟弟爪子抱著的手指,莫名覺得那兩隻小爪子十分的礙眼,他都沒有抱過夏夏的手指, 居然讓弟弟搶先了一步。
“小老虎啊, ”舒夏手指微動,看著小家夥抱著他的手指跟著一起晃動, 眼角彎了起來。
百獸之王, 當真是威勢無邊的, 舒夏曾經就在野生動物園裡麵見過白虎,獠牙尖爪,甚至跟著他們的車一起跑都不帶輸的,隻可惜隻能看,不能摸,大的都不能摸,更彆說這麼小的小老虎了。
比起小貓兒這種女生喜歡的寵物來,舒夏自然更喜歡老虎這種威猛的,如果能吸老虎,一定比吸貓刺激不知道多少倍。
“等長大了,一定很威風,”舒夏笑著縮回了自己的手,雖然很喜歡也很不舍,但是人家哥哥還在旁邊呢,那是獸人,也不是真的寵物。
“我比他威風,”商陸看著他的笑靨沉聲說道。
“什麼?”舒夏看著他不明所以。
商陸隨意的抓了抓弟弟頭上的呆毛道“我也是白虎,比他威風。”
舒夏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眼前高大的男人,又低頭看了看被按進口袋裡麵的小白虎,愣愣道“你也是獸人?”
商陸看出他的驚訝,點頭道“你看不出來不奇怪,隻有獸人之間彼此才有感應。”
“哦,”舒夏點了點頭,覺得世界真神奇,他跟商陸相處了那麼久,居然沒有發現他還是獸人。
弟弟是小白虎,哥哥是大白虎,弟弟的肉墊比較小,但是換成大白虎的話,肉墊一定非常的好摸,軟軟的,一身的毛毛,撲上去……住腦!
舒夏連忙扇飛自己腦海裡麵的想法,對上商陸的視線笑了笑道“你剛才叫我,還有什麼事麼?”
商陸有一大堆的事情想要跟他說,可是話到嘴邊,卻並不如他所想的那樣流暢“你想去滑雪麼?這周末……”
“滑雪?”舒夏下意識的裹緊了自己的外套,他的體質不弱,可是卻天生怕冷,尤其到了冬天,恨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把自己裹成一個球,滑雪場那種地方,一聽就冷的很啊。
比起去那個地方,他更樂意窩在有暖氣的家裡試試新菜。
“對,你不想去麼?”商陸看著他的神色問道。
“也不是,”舒夏笑著婉拒道“這次寒假假期很短,我跟外婆約好了去看她,所以很抱歉。”
“什麼時候走?”商陸心裡有些遺憾,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明天,”舒夏回答道“我已經買了明天的票,對不起啊。”
“沒事,路上小心,”商陸將準備好的票在口袋裡麵塞的更深了一些。
“好,”舒夏又看了看巴巴看著他的小老虎,笑著揮手“再見了小家夥。”
小白虎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腦袋,頂著一頭的呆毛愣愣的看他,嘴裡嗚哇嗚哇的發出不明的聲音。
“如果你喜歡他的話,可以經常來看他,”商陸看出他眼中的喜歡,提議道。
“可以麼?”舒夏眼睛微亮,大隻的獸人不能隨便擼,小隻的卻可以啊。
“當然,”商陸忙不迭的點頭。
“太好了,”舒夏彎了彎眼角“他多大了,可以吃飯了麼?下次我來帶好吃的。”
小嬰兒的輔食他也是很擅長的。
商陸聽他說好吃的,下意識的回味了一下上次吃到的飯菜,回答道“三個多月了。”
“嗯?”舒夏看著小不點老虎,抽了抽嘴角,三個多月換成嬰兒的話,才哪麼大點兒,你居然把他塞口袋隨身攜帶,他以為最少一歲……“你把他就這麼帶著多久了?”
“從滿月的時候開始,”商陸沒有絲毫內疚的回答道。
舒夏努力提醒“……這樣不怕著涼麼?”
商陸將小家夥又往口袋裡推了推道“獸人身體很強壯。”
舒夏“哦……”
這種直男式的帶孩兒法。
既然已經帶了那麼久了,而且商陸自己本來就是醫生,舒夏覺得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就那麼告辭離開了。
高三的開學比學弟學妹早,放假卻比人家要晚,出了醫院大門,舒夏下意識的將脖子往圍巾裡麵縮了縮,看著冬風偶爾卷起的枯黃的樹葉,長呼一口氣,白色的水霧在眼前出現,這樣的天氣,實在冷到骨頭裡麵了。
放假整個加起來也不過半個月,似乎馬上要到年下的緣故,他坐上公交車的時候,上麵的懸掛電視正放著馬上要到的新年的消息,滿目的紅給這蕭瑟的冬天染上了一分熱鬨的色彩。
舒夏撐著臉頰隨著車子的搖晃,想著年夜飯要吃什麼,上輩子他去外婆那裡的次數並不多,對於廚房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個可以燒很多很多湯的大鍋和一推一拉式煽風的風箱,記憶很模糊,但是那種用灶台燒出來的湯,帶著特彆的香味,回味綿長。
隻可惜外婆家屬於山林裡麵,並不像城裡有空調暖氣,他原來覺得冬天太冷,跟冰窖似的,就不愛去,現在想想,卻覺得很懷念。
即使當時很冷,外婆家盤的炕每天都燒的暖烘烘的,睡一晚上都不會覺得冷。
夜裡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躺在暖和的被窩裡麵,其實應該是很幸福的,舒夏想著即將發生的事情,朝窗戶嗬了一口氣,一片白色的小東西從他的眼前劃過,他仔細看去,卻發現一片又一片的白色從天空中落下。
“下雪了,”有乘客驚喜的說道,同樣趴在窗邊去看。
舒夏看到雪的時候笑了笑,瑞雪兆豐年,那麼大的雪花,說不定會是一場大雪。
舒夏回到家的時候,雪已經下得大了,舉目望去,周圍都是一片的白茫茫,地麵上淺淺的覆蓋了一層,偶爾隨著行人走動落下黑色的腳印,卻又被很快的覆蓋住,舒夏朝手心嗬了一口氣,朝著家裡走去。
今天白柔輪休,他答應了老媽今天陪她去買年貨的,也不知道她收拾好了沒有。
舒夏回到家,彈掉了身上的雪,卻發現老媽仍然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連個收拾的痕跡都沒有“今天不出去了麼?”
白柔蜷縮在沙發上,腿上蓋了個薄薄的毯子,見他進來頭發上沾著雪,問道“咱們這兒也下雪了啊,還挺大,快把門帶上,怪冷的。”
“也?”舒夏進了溫暖的室內,猛吸了一口氣,散了散渾身的寒氣道“還有哪兒也下雪了。”
“你外婆那兒啊,”白柔瓜子咳的哢嚓響“你外婆今天打電話過來了,說大雪把山路都給封了,讓咱們今年就彆過去了,到明年你考完試再折騰。”
“啊?怎麼這樣,”舒夏有些失望,他想象中的大灶台沒了,暖炕也沒了,風吹樹葉,更成了妄想了。
“瞧你那樣子,挺失望啊,”白柔側頭看了他一眼,扔給了他一顆花生道“好了,今年就專心學習吧,我今年過年估計得值班,也不得空送你過去,讓你一個人去,我怕你把自己給丟了。”
“你今年過年值班?那我年三十一個人在家?”舒夏想想那滋味,就覺得不好受。
白柔倒覺得無所謂“前幾年不都是我過年休息麼,那幾個小護士家裡離得遠,今年過年想回家看看,也是應該的,怎麼?怕過年寂寞啊?那去王智家蹭飯去。”
“我不去,他要去爺爺奶奶家,親戚朋友一大堆的,”舒夏在換了鞋在沙發上坐下,笑道“而且你不在家,我一個人還樂的輕鬆。”
“臭小子,”白柔笑罵了他一句“那行吧,我就值一天晚上,大年初一早上就回家了。”
“嗯,”舒夏笑著點了點頭。
其實年三十一個人過也沒有什麼,但是莫名的,舒夏想到了林閒,他帶著妹妹在外麵討生活,也不知道過年要怎麼過?如果他們過年也不回家,或許他能過去搭個夥,免得自己真成孤家寡人一個了。
年節來的特彆的快,舒夏隻是陪白柔出去買齊了年貨,補了幾次課,屋子裡裡外外的打掃了一遍,貼上了對聯,好像年三十就到了。
雖然他這幾天算是有空,但是仍然婉拒了商陸滑雪的邀請,畢竟滑雪那種事,怎麼聽都太冷了。
三十過了中午,白母就出門值班去了,年下醫院人不多,但需要有人看著,值班的人本來就是過年工作,醫院也很人性化,哪怕你打盹都行,但是有人去的時候,一定得接待。
舒夏聽著外麵時不時傳來的爆竹聲,給林閒打了個電話“喂,林閒,你們年三十打算怎麼過?”
……
電視裡麵一如既往的放著春晚,舒夏在那裡和麵擀餃子皮,手機放在旁邊,上麵一條又一條的蹦出新年好的消息,震的桌麵都嗡嗡作響。
林芒在這裡幫忙,小姑娘似乎又長高了一點兒,穿著橙色的高領毛衣,整個人都顯得暖融融的,她挽起袖子慢慢的包著餃子“舒夏哥哥,我包的不好彆介意啊。”
“沒事,隻要捏緊了不破皮就行,”舒夏看了她包的餃子,指著她手裡那個教她怎麼能捏緊了。
小姑娘也學的很快,每捏一個,都能比上一個更好一點兒,她放下了手裡的餃子,抽了抽鼻子,指尖輕輕蹭了蹭鼻尖,卻沒注意手上的麵粉直接給那裡染上了白色。
舒夏笑著找了毛巾給她擦了擦“手上有麵粉,彆亂碰,要不然成花臉貓了。”
“嗯,”林芒朝他笑了笑。
溫馨,暖人,林閒坐在沙發上看著這一幕,看似按著手機,手指卻久久不動,少年的笑容仿佛帶了溫度一樣,不滾燙,卻直接暖到了心裡。
在他的印象中,過年並不是一件特彆值得高興的事情,遙遠的記憶中,他家的過年不同於其他人的家裡,總是充斥著冰冷和煙酒的味道,而到後來,他忙忙碌碌,過年基本都在應酬之中度過,偶爾一次跟林芒一起,也隻不過煮一些速凍餃子。
他不是沒有想過,過年的時候,有一個溫柔的人會給他準備年夜飯,會如電視裡麵演的那樣,和麵,擀皮,調餡,然後包上一圈擺的圓圓的餃子,隻不過從前覺得,那些都是妄想罷了。
而眼前的場景,一如多年前冰冷夜裡的夢,雖然性彆不對,但是這種溫暖強勢的破開一個人的心肺,將暖意灌了進去,讓人沒有辦法忽視。
舒夏,舒夏,舒夏,這個名字,隻是在嘴裡叫著,都讓人覺得暖洋洋的。
“哥,彆玩手機了,快過來幫忙,”林芒一臉不滿的瞪著他“活都讓舒夏哥哥一個人乾完了,你就等著吃呢。”
“就我這手殘,你確定過去不是幫倒忙,”林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放下手機去洗了洗手,然後挽起袖子走了過去,拿起一張餃子皮“怎麼包?”
“這樣,”舒夏把麵擀完了,拿起一張餃子皮,舀上餡放上去,修長的手指靈巧的捏著,看著過多的餡料全部被裹了進去,變成了一個大著肚子的水餃,被他穩穩的放在了案板上。
“哇,舒夏哥哥真厲害,”林芒看著那個餃子,跟自己的一對比,沮喪道“本來還覺得自己包的不錯,這一對比,我總算知道我們老師教的那個什麼雲泥之彆什麼意思了。”
“哪有那麼誇張,”舒夏笑了笑“雲泥之彆還有這麼用的。”
“反正就是包的特彆好的意思嘛,”林芒興致勃勃的道“舒夏哥哥你會用這個包小包子麼?”
“會啊,”舒夏點頭。
“包一個,包一個,”林芒雙手合十拜托道。
舒夏重新拿起了餃子皮,手指翻飛,林芒的麵前落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包子,又落下了一個可愛的小籠包的樣子,三角的,月牙的,舒夏甚至還彆出心裁的捏出了幾個蝴蝶樣子的蒸餃。
看林芒小心翼翼的捧著的樣子,舒夏覺得這手藝真沒白費。
“舒夏哥哥好厲害啊,”林芒一臉崇拜“手太巧了。”
“很簡單的,你想學,我教你啊,”舒夏笑道。
林芒興致勃勃的跟他學了一個,看著自己的四不像,嘿嘿的尷尬一笑,放在了一堆餃子裡麵“捏的醜的給我哥吃,”她看了看林閒道“哎,哥,你包的呢?給我瞅瞅。”
“不給,”林閒想起自己之前捏的那個破了皮,他怎麼都縫補不好,又包了一層皮上去的餃子,偷偷的捏在了手裡,打算一會兒就毀屍滅跡。
“小氣,”林芒朝他皺鼻子。
舒夏倒是看見了,不過沒點破,偶爾老板也要給員工留點麵子嘛。
餃子下鍋,一盤又一盤的端上來,配著調製好的蒜水,聽著電視裡不斷響起的音樂,幾個人吃的津津有味,連舒夏自己停下的時候,都覺得有點撐了。
吃飽了容易打瞌睡,說是守歲,其實新年的時候,人反而容易困的熬不住,舒夏跟林閒收拾完碗筷的功夫,林芒看著春晚就開始點頭了。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林閒拿著外套,就要叫醒林芒離開,卻被舒夏阻止了。
“天黑路滑的,不如今晚就留下吧,”舒夏看著打著瞌睡的林芒道“而且帶著困勁出去,容易感冒,剛好我媽今晚不在,讓你妹妹睡我媽屋裡吧,你跟我睡行不行?”
“我跟你睡?”林閒拿著外套的手一頓,轉過了頭去,開口的時候聲音竟帶了幾分沙啞“你確定?”
“怎麼?怕我的床擠啊?我睡相很好的,不會亂滾,”舒夏看了看他的神色,突然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可是我怕我對你做什麼啊,林閒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到底放棄了這個很有誘.惑力的邀請道“我還是睡沙發吧,你家沙發挺大的。”
“你還真擔心啊?”舒夏挑了挑眉道“好吧,你堅持的話,我晚上給你拿一條厚一點的被子。”
“不是擔心,是我睡相不好,怕把你踹下床,”林閒聽他這麼說,一時也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遺憾?有一點吧,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
以他現在的處境來說,不僅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幸福,還有可能帶來潛藏的危險,在他沒有徹底翻身之前,實在不應該給他過多的困擾,現在的他,沒有資格和能力去擁抱他。
已經定好了在這裡睡,林閒抱了林芒去裡麵休息,關上門出來的時候,卻見舒夏在掛電話。
商陸的電話來的意料之中,舒夏本來打算吃完年夜飯以後一一跟幾個相熟的人打電話問好的,沒想到商陸給他先打了。
“夏夏,過年好,”商陸沉穩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過來,不同於他這邊無數的爆竹聲響,煙花滿天,那邊實在安靜的很。
“商陸,過年好,”舒夏笑著問好“吃過年夜飯了沒?”
“吃過了,”商陸接話道“阿姨做的菜,一家人一起吃的,你呢?吃的什麼?”
“沒什麼稀罕的,就是餃子,”舒夏看著遠處的煙花道。
“你親手包的麼?那一定很好吃,”商陸說道“倒是我家的年夜飯,每年都是一個味道,一定沒有你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