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 你要是傷心難過的話, 我可以請你吃飯的, ”白盟聽他這麼說話,突然覺得有點可憐, 他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也知道如果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 應該是很難過的。
“不必了, ”林閒拒絕道,即使他的表麵上看上去沒事,心裡也仿佛滾燙的岩漿在流淌,岩漿中還夾雜著劇毒的毒汁,想要讓這樣的心情平複下去, 他需要一個人安靜的待會兒。
白盟被拒絕也不沮喪,思索道“或者請你唱歌怎麼樣?”
“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心的麼?”林閒過了小區的關卡,也沒有停車, 而是調出了A大的路線圖朝那裡開了過去。
這句話帶著諷刺的意味,偏偏白盟他沒有聽出來, 撓了撓後腦勺笑道“對呀, 我對每個朋友都挺好的, 你要是覺得難過,我陪你喝酒也行, 不過我酒量不太好, 可能會喝的不儘興。”
同情?或者可憐?林閒覺得他都不需要, 他隻是心情不好, 非常的不好,需要發泄,但是不想用那種麻痹神經的方式。
那種方式,即使能夠得到一時的發泄,等到醒了以後,仍然會繼續的痛苦。
“我也不需要喝酒,”林閒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小朋友,你還有彆的招麼?”
“我還會輪滑,街舞,或者山地車環城遊你覺得怎麼樣?”白盟說到最後,完全不是在安慰他了,而是想著,如何拐上一個人陪他一起玩了。
“小朋友,逃避問題隻會讓問題更嚴重,卻不會解決任何的實際問題,”林閒淡淡的說道“所以我才說你是小朋友,用的都是孩子氣的解決方法。”
“可是有的問題,你不逃避也解決不了嘛,何必非把自己逼上絕境,偶爾逃避一下,放鬆一下,勞逸結合,效率更高嘛,”白盟笑出了一口小虎牙“去吧,去吧,我吃飯唱歌全包,包君滿意。”
車子在A大的校門口停下,林閒看著他充斥著陽光的笑臉,那張臉上,仿佛永遠都不會有陰霾一樣,帶著點不知人間疾苦的味道。
商陸的表弟,想來家裡應該是十分有錢的,從小衣食無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必家裡也是十分寵愛。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經由舒夏認識,他是不會跟這種人做朋友的。
或許是從前的經曆對比太過於明顯,或許是因為白盟臉上的笑容太過於沒有陰霾,從地獄裡麵爬出來的人,心都是黑的,如果不能被同化,會忍不住想要將人同樣拉入地獄的。
“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怎麼讓我滿意,”林閒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他道“明天聯係我,不滿意的話,就把你剁吧剁吧扔進馬桶裡麵衝掉。”
“這麼凶殘!那我回去得好好準備一下,”白盟雙手環胸,假裝被嚇到的樣子,從車上下去,又嘻嘻的敲了敲他的車窗道“等我電話呀。”
他敲完就跑,走路完全不能跟正常人一樣走,連蹦帶跳的,呲溜一下就竄的沒影了。
那一刻,林閒懷疑,他不是屬兔子的,就是獸型是兔子。
舒夏是在晚上的時候醒過來的,醒來的時候打開門,完美的看見老媽跟林芒坐在茶幾後麵吃飯後水果。
白媽媽見他滿臉潮.紅的出來,招呼他過來道“快來吃草莓,今天在地鐵口遇到便宜的了,特大特甜,本來還想著你要是睡得不醒,我們就吃光了。”
“你就沒有想著給我留一點兒麼?”舒夏睡的有些頭疼,白天睡的沉了以後醒來,就會有這種渾身乏力,仿佛歇不夠的感覺,哪兒哪兒的都提不起精神來。
白媽媽給他倒了杯水,特誠實道“沒有,想吃自己買,我都不知道你今天要來,本來就沒有買你的份。”
“唔,”舒夏現在也懶洋洋的不想跟她鬥嘴,看了看牆壁上掛著的表道“都八點了,我得走了……”
“這麼晚了還回去,睡一晚不行麼?”白柔塞給他兩顆草莓讓他吃。
舒夏嘗了,果然跟他媽說的一樣,沁甜又冰涼,甜味刺激人的精神,嘴裡有股甜滋滋的味道,舒夏感覺精神頭稍微緩過來了一點兒。
“不是我不想在這裡啊,我要是今晚不回去,怕商晨鬨翻天了,”舒夏穿著鞋,心裡惦記著那小家夥,也想著商陸。
小的好伺候,隻要待在他身邊就乖乖的,大的難伺候,明明自己是醫生,說起彆人來頭頭是道,挑起食來比誰都能挑。
青椒,蘿卜,芹菜……隻要沒人看著,那些菜裡麵有那麼一丁點兒,他都能全部挑出來。
但是那些菜隻要是舒夏做的,不管什麼,商陸都照單全收。
因此,舒夏現在不僅每天讓餐廳那邊午飯給他送上一趟飯,晚上更是能回去做就回去做。
“我們夏夏現在越來越像個成家的人了,”白媽媽對於他的惦記,其實是很高興的,惦記,說明那裡好,商陸對他好,家裡待著舒坦。
“哪兒像了,”舒夏手中動作頓了一下,看著林芒道“芒芒,你哥今天走的時候,說什麼了沒有?”
林芒趴在沙發上麵看他“他說有事明天再說,今天舒夏哥哥太累了。”
“嗯,行,”舒夏伸了個懶腰鬆了口氣就要出門,白媽媽卻拎著一個袋子塞進了他的手裡“呐,回去給那小家夥吃。”
“媽,他還太小了,不能吃這麼多草莓,所以剩下的,我就跟商陸代為解決了,”舒夏拎著袋子,往裡麵瞄了一眼,在他媽翻臉之前拎著袋子溜了。
“臭小子!”白柔關上了門,感覺每次看見兒子,都覺得手癢,她坐回了沙發前麵,想起了剛才舒夏問的事,拿著水果刀小心的削著蘋果皮問道“剛才舒夏說你哥過來,你哥回來了?”
“嗯,”林芒點了點頭,雖然極力表現出開心的情緒來,可是她還太小,對於情緒的掌控不到位,到底露出了一絲的落寞“白阿姨,過幾天,我可能就要走了。”
“難過呀?”白柔拍著她的背,將她摟在了懷裡道“彆難過,都在一個城裡麵,有時候放假了想過來,就過來了。”
處了這麼一段日子,林芒又聽話又懂事,而且勤快的不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隻有被生活磋磨過的孩子,才會這麼的懂事。
人的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白柔是真喜歡她,一開始還有些陌生吧,後來是真當閨女疼了。
舒夏當時走的時候,她就難過的不行,幸好當時有林芒陪著,在她下班回家的時候,又是接東西,又是倒水的,小小的家裡歡聲笑語的,一點兒都不寂寞。
可這會兒林芒也要走了,說是以後會來,可是到底比不上住在一起的時候,白柔心裡的難受勁,其實不亞於當初舒夏離開的時候,瞬間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以後回家,家裡就隻有她一個人,對著牆壁說話,看著電視上麵的歡聲笑語,想想都覺得寂寞。
可她是大人,不能在孩子難過的時候也跟著難過。
林芒趴在她懷裡抽鼻子,抱著她的腰道“白阿姨,其實我覺得你特像我媽媽。”
“是嘛,你媽媽長什麼樣子啊?”白柔摸著她的小辮問道。
“我沒有見過她,但是就是感覺你跟她特彆像,”林芒聲音帶著些哽咽“我就算跟哥哥住在一起,以後肯定也要經常過來,您彆嫌棄我就行。”
“不嫌棄,不嫌棄,我們芒芒這麼漂亮,阿姨喜歡還來不及呢,哪兒會嫌棄,”白柔親昵的摸著她的發頂道。
舒夏回到家的時候,果然小家夥又在上竄下跳,折騰個沒完,三個保姆跟在後麵收拾,都趕不上他闖禍的本事。
而他這麼晚了還能這麼折騰……舒夏關上了門,看著眼睛一亮,邁著小短腿跑過來的小商晨,笑著跟保姆問道“商陸還沒有回來?”
保姆心酸點頭“商先生還沒有回來。”
舒夏看著她們一臉得救了的表情,覺得好笑,出了玄關,小家夥就已經跑到了他的跟前,朝著袋子上麵嗅了嗅,扒著他的褲腿就要往上爬。
“知道給你帶好吃的了?”舒夏彎腰,單手將他抱了起來,在幾位保姆崇拜的眼神下進了廚房。
小家夥的歲數還不能吃太多的草莓,舒夏第一次帶孩子,事事謹慎小心,什麼能給孩子吃,什麼不能給孩子吃,都在手機裡麵查過了以後才按照份量喂給他。
草莓這種東西酸甜的滋味,孩子最喜歡吃,可惜卻不能吃太多。
舒夏洗好了一小盆,抱著扒拉塑料袋嘩啦嘩啦響的小商晨出來,擦乾淨了上麵的水,喂給了他兩顆,再要就不給了。
“明天哥哥給做成奶豆豆好不好?”舒夏揉著他的小肚子,被小商晨舔了舔嘴角,蹭了蹭他肚肚上麵的毛。
小商晨馬上就要一歲了,即使變成人形,也能滿地撒歡的爬了,隻不過想要走路,還顫顫巍巍隻能站,一邁步就摔跤跤。
倒是咬字比之前清楚很多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多少都能說上一點兒,當然,說的最好的,還是舒和哥這兩個字,對於這一點,舒夏也是十分驕傲的。
陪著小家夥吃了晚上的奶,又陪著小家夥用人形練了一會兒走路,小臉歪著看著地麵,顫巍巍的站著,看見舒夏蹲在他的對麵,咯咯笑著就猛地撲進他的懷裡,軟軟的帶著奶香的一小團,帶著全然的信任。
保姆們要回去的時候,商陸也回來了,小商晨玩的累了,在舒夏懷裡打著盹兒,時不時眯一下眼睛,卻還要強打著精神揪揪這個,拽拽那個。
“回來了,”舒夏看著男人在玄關換著鞋子,微微彎腰,顯出勁瘦的腰身來,默默覺得後心處熱了一下,詢問道“吃晚飯了沒有?”
“還沒有,”商陸將公文包放在了玄關,一回家就能看到少年的愉悅,能夠壓過一天所有的不愉快。
比如林閒處理完那件事情以後去見了少年,如白盟所說,如他所想的那樣,對少年懷著跟他一樣的心思。
白盟說的時候,說那個人知道他跟舒夏的關係,已經打算放下,可是白盟和林閒都不知道的是,即使他跟少年居住在了一起,即使他們像是一對夫妻一樣一起吃飯說話,他們也沒有真正在一起。
林閒會退出,是因為他還不知道,而如果他知道了他跟舒夏隻是合約,隻怕攻勢要來的之前還要猛,因為沒有退路,所以破釜沉舟。
商陸之所以能夠了解那個人的想法,就是因為如果站在同樣的立場,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管怎麼樣,都不想讓眼前這個人為難傷心,他應該被好好愛護的。
“怎麼這麼看著我?”舒夏對上他直直看過來的視線,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今天很開心,”商陸說道。
“這都能看出來?”舒夏笑道。
商陸點頭,去那裡給自己熱晚飯,詢問道“遇到什麼好事了麼?”
“嗯,”舒夏的笑容真心實意“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朋友,林閒他回來了,他一回來,我感覺身上就能輕鬆很多呀,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我也可以幫你的忙的,”商陸攪拌著粥的手頓了頓,他願意給予舒夏任何的幫助,但是他卻總是拒絕他的好意,牢牢恪守著朋友的底線,不輕易的越出朋友那條底線“為什麼你隻接受他的幫忙,而不接受我的?”
商陸在這一點上的危機感十足。
“因為我付了他工錢,”舒夏輕輕拍著小商晨的背部說道,付了工錢,老板用員工,當然天經地義。
商陸順口道“那你也可以付我工錢。”
“那把我賣了都付不起,”舒夏想想他的身家,現在他還欠著這個人的債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清。
還付工錢,就他手下那家醫院日進鬥金的,他哪兒付的起。
“我收費不貴,”商陸深深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我拒絕,”舒夏抱起商晨上樓,不理會他的抽風了。
“對了夏夏,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商陸朝著上樓的舒夏說道“明天能騰出時間麼?”
“什麼人?”舒夏有些疑問。
商陸抬頭看著樓梯上的少年道“保密。”
舒夏撇了撇嘴道“你這種說話說一半讓人猜的方式,一般會被打的。”
商陸端著碗坐到了餐桌前,穩穩的說了一句“那你來打我吧。”
舒夏“……”
冷靜冷靜,想想他一身的肌肉,打上去估計自己拳頭得疼。
舒夏平複呼吸,不跟他一般見識,哄孩子睡覺去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清晨是一個美好的時光,但是如果在你好夢,打算一覺睡到大中午的時候,有個電話在清早的時候就要來吵你,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想要摔手機的同時,把打電話那個人同時摔出去的事情。
尤其在這個電話一而再,再而三的響起時,從被子裡麵伸出的手帶著青筋的情況來看,手的主人的情緒非常的糟糕。
“如果你不能說出為什麼非要在大清早打電話的理由,那就彆怪我過去削你,”林閒閉著眼睛平息著清晨的火氣。
“大清早起床氣這麼大的,擾你清夢了,”舒夏帶笑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我看看,現在是早上八點,你昨晚又熬夜了?”
林閒的眼睛在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猛然睜開,皺了皺眉頭,從床上坐了起來道“嗯……睡不著,熬了會兒,呼……這會兒打電話過來,有什麼要緊事交代員工去辦啊?我才剛回來就這麼奴役啊老板。”
他的語氣帶了點剛起床的懶洋洋,舒夏戳了戳麵前的荷包蛋笑道“沒有,老板體諒你辛苦,特意給你假期,想什麼時候上班什麼時候上班,這樣的老板你全世界哪裡去找啊。”
“可遇不可求是吧,可以的,自戀的本事深的我的親傳,”林閒拿起毛巾沾了水擦了把臉道“所以。大清早的連打幾個電話,就是為了讓我早睡早起?”
“幾個?我就打了一個,”舒夏疑惑了一下笑道“看來不止我一個人找你啊,那什麼,你昨天不是跟芒芒說有事今天談麼,我今天有點事情,想著改個時間,你什麼時候還有空。”
他什麼時候都有空,林閒聽他的話,翻了一下手機之前的聯係記錄,在看到一個陌生號的時候,又看到了幾條短信。
[太陽曬屁股了,快起床!]
[成年人還睡懶覺呢。]
[再不接電話我衝你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