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
位於山澗的房屋裡沒有任何燭火,唯一的光亮是高牆上麵的窗戶透進來的月光。
那是一麵很高很高的牆壁,牆麵平滑,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即使攀爬上去,外麵也是看不見底的懸崖。
這是用來關押怪物的牢房。
“怎麼剛好到我們,真倒黴。”
房間外麵的守衛一臉厭煩,站在另一邊的守衛打了個哈欠:“忍忍吧,等裡麵沒聲了我們輪流休息。”
“嘖,不知道這次能活幾個。”
兩人聊著閒話,房間裡麵偶爾能聽到慘叫呻、吟傳出來,稚嫩的,宛若幼獸瀕死嘶吼。
門後的房間很大,在黑暗中仿佛看不到儘頭。
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陰影的交彙處,腳下蔓延著鮮紅的液體,小腿帶著顫抖,手裡分彆拿著武器,上麵帶著各式各樣的傷口。
而他身後,依稀能看見四處濺落的液體以及滿地碎肢,屍體上湧現黑色的霧氣,一點一點,慢慢彙聚到少年身上。
怨恨、詛咒、不甘、怨氣與負能量慢慢侵蝕著少年的□□和神經,武器叮叮當當的落在地上,少年抱著頭痛苦倒地,如獸類嘶吼。
深夜氣溫寒冷,出了一身冷汗的少年顫抖著從地上爬起,抬起手臂擦去臉上的汗水和血汙,沉默地撿起武器,走到牆角的月光下。
那是房間裡唯一的光亮來源,透過高窗可以看到外麵明亮的圓月,他坐在牆角,靜靜凝視著那輪月光。
少年抬起手,想要觸碰圓月似的伸開手指,神情麻木。
手指上滿是血汙和泥垢,坑坑窪窪的指甲,稍顯扭曲的指節,看起來就像是——怪物的手。
少年麵無表情的放下,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來抵禦深夜寒冷。
“晚上好呀,小家夥~”
房間裡忽然響起的另一個人的聲音讓少年渾身一顫,繃緊神經暗自戒備,緩緩抬頭。
高窗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衣著華麗,身上的薄紗好似浮動的水麵,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他坐在等人高的窗台上,衣擺無風自動,腳腕上的鈴鐺輕輕響了兩聲。
那人眉眼含笑,從四五米高的窗台上緩緩落入房間,身後的銀色長發如同瀑布般宣泄而下。
少年怔楞地看著他,在那張清麗異常純潔美麗的麵容下甚至忘記拿起武器。
滿地血汙沒有在對方光潔的腳上留下一點痕跡,那人背對著月光,卻好像自身也帶著光亮一般讓周圍變得清晰明亮。
麵前的身影無法用自身匱乏的言語形容,少年不由自主抬高視線,望向高窗外懸於夜空的圓月。
“我的名字是命,要和我一起走嗎,小家夥?”
突然出現在這座地獄牢籠裡的人朝他伸出手,臉上帶著淺笑,如灑落的月光一樣,一點點照亮滿室昏暗。
那一刻少年心底控製不住的跑出一個念頭。
……
“我真是,想死你了,老師。”
與話語完全相反的,是男人充滿戾氣和殺意的攻擊,每一下都帶著破空聲。
幾次攻擊後,男人嘴角咧開的弧度擴大,身影一下出現在對方身前,扣住脖子將人從地上提起。
命握住他的手臂。致命點被人扣住的感覺並不好,呼吸艱難,窒息感緊隨其後,他不禁皺著眉頭。
“沒想到醒來就收到這麼一份大禮。”
兩麵宿儺看著被自己扣在手裡的人忍不住低笑,“我真的……高興死了。”
他收緊手指的力氣,看對方露出痛苦的表情,眼底染上興奮。
“這一次,我一定會親手……”
“悠仁,時間到了!”
隨著聲音落下,兩麵宿儺臉上的表情發生變化,像是兩個人在做爭鬥,手指不由自主鬆了幾分力道。
追過來的五條悟出現在兩人之間,劈開兩麵宿儺的手,將落下的人接住向後跳躍拉開距離,稍有些嚴肅地望著那邊。
“咳咳咳……”
呼吸恢複順暢的命捂著脖子咳嗽了好幾下,模糊的視線同樣注視著那邊,看著對方身上黑色的紋路漸漸消失,隱入肌膚底下不見蹤影,臉上凶狠的神情也變得平和乾淨。
被容器壓下去了啊……
命眯了眯眼,餘光看向身旁還拉著他手臂,看似保護但完全杜絕他逃脫的五條悟。
這也是個老熟人,而且也很麻煩。
將兩麵宿儺壓下去的少年倒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五條悟摸了摸下巴,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人,嘴角揚起弧度,正想說話就看到對方身體搖晃了兩下,顫抖著眼簾合上眼睛。
五條悟:……
……
清晨,鳥兒輕啼,晨霧繚繞,陽光帶著絲絲涼意。
五條悟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神色茫然的少年。
他身上還穿著那身華麗至極的神官服,長長的頭發像是落了滿床的銀河一樣,和周圍格格不入。
五條悟刻意發出一點腳步聲,聽到聲音的少年轉過頭,似乎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慢慢露出淺笑。
五條悟腳步頓了瞬,走到床邊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趴在椅背上笑嘻嘻的開口:“早上好呀,感覺怎麼樣?”
少年眨了下眼睛,點頭:“早上好,謝謝關心,沒什麼大礙。”
聲音倒是好聽,還挺有禮貌。
五條悟把下巴放在手臂上,歪了下頭。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請說。”
五條悟笑眯眯的伸出手,直截了當的問:“我是五條悟,是名咒術師,可以告訴我你和傳說中的詛咒之王,特級咒靈兩麵宿儺是什麼關係嗎?”
“我實在太好奇了,千年前被封印至今蘇醒的咒靈,深夜出現在森林裡的你,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你又是什麼人。”
“為什麼兩麵宿儺想要殺你,你們過去有什麼恩怨。”
“這些可以都告訴我嗎?”
五條悟看似隨意的趴在椅背上,感官卻完全集中起來,隻要對方露出一點逃跑的跡象他就會將人徹底控製住,然後強行拷問。
要不是這人身上的氣息太乾淨又沒有咒力的痕跡,且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醒來的時候就不會是病床而是地下貼滿符紙的牢房了。
眼罩下的目光銳利異常,五條悟的嘴角卻還是帶著隨意的笑容,讓人半點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兩麵……宿儺……?”
病床上的少年眉頭微蹙,像是感到困惑:“那是誰?”
“嗯?”
少年乾淨的眼底帶著迷茫,是叫人一眼就能望穿的疑惑和懵懂。
“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那裡了,然後那個人突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