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語氣自然,神情理所應當,就好像裴安竹他們原本就是這家主人邀請來的客人,而不是什麼外來闖入者。
這也足以證明裴安竹的推測:這個墓地的主人,對生人沒有惡意。
“勞煩小哥帶我們入席。”裴安竹也很自然地回應著。
裴安竹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對於那種為禍人間、傷天害理的惡鬼、怨鬼,她出手自然毫不留情。
可像墓主人這種,生平少見的善鬼,就算死了這麼多年,平素也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喝喝酒、唱唱戲,她也就沒必要一上來就對人家趕儘殺絕。
最起碼,得給對方一個選擇的機會。
男鬼小廝帶著裴安竹他們三人,穿過熙熙攘攘的鬼群,來到了靠近戲台的一張圓桌旁。
圓桌上沒坐幾個鬼,除了兩三個中年男鬼在乾杯喝酒之外,剩下的座位都空著,那小廝便讓裴安竹他們三個坐在這兒。
這圓桌的位置很巧妙——
它位於整個園中桌席的正中,被其他圓桌以一種“眾星捧月”的姿勢,牢牢地半包圍著,正前方就是戲台,沒有人遮擋視線,可以將台上的場景看的十分清楚。
這位置,一看就非同一般。
沈悅然放眼望去,隻感覺自己像是被鬼包圍了一樣,哪怕這些鬼隻想著喝酒看戲,對她沒有惡意,但她也能感覺到,空氣中湧動的絲絲寒意。
那是一種凡塵俗世沒有的陰冷。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壓低了聲音問道:
“我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就按照墓主人安排好的幻境來?不需要做點彆的,留個後手嗎?”
“不需要,坐下看戲吧。”裴安竹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台上那些人,可都是幾百年前的梨園名角兒,一嗓子能叫天下人趨之若鶩的那種,等離開了這裡,哪怕你家再有錢,也看不到這樣的陣容了。”
沈悅然對裴安竹很信任,既然對方發話了,那她就什麼也不說,乖乖坐在椅子上,認真看戲。
杜警官也有樣學樣,桌上的酒菜不能吃喝,但戲卻是可以看的。
台上的名伶身段窈窕,纖腰婉轉,裙擺飛揚,長袖起落,一抬手、一低頭,於浮光掠影裡唱出了悲歡離合。
“三位,這出戲怎麼樣啊?”突然間,桌上有個中年男鬼開口問著。
裴安竹三人循聲看去,卻見他正笑意盈盈地望著她們,就像是一個尋常戲友,在跟她們聊天。
杜警官和沈悅然是不敢貿然回答鬼問話的,尤其是素不相識的鬼。
這種事,一般交給裴安竹。
裴安竹也當仁不讓,神色自若的跟男鬼交流起來:
“我覺得這出戲不好。”
“不好?哪裡不好?”男鬼一聽這話,頓時臉色一沉,頗有種她要是說不出來,就要承擔後果的模樣。
“太悲慘了。”裴安竹歎息著搖搖頭,“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才是,何必要把自己整的淒淒慘慘,自己不好過,身邊人也難受。”
“哦?你也覺得該及時行樂?”男鬼問著。
“那是當然,人活於世,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當然是怎麼高興怎麼來。”裴安竹說著,又指了指戲台,“這戲文裡唱的,都是些杞人憂天的東西,不是自找苦吃嗎?”
“你可知道,台上這出戲文,是今日請客的宋老爺,親自撰稿的?”男鬼臉色沉沉,“他最不喜歡彆人說他的東西不好,你敢批評他的戲文,他會生氣的!”
男鬼話音落下,周圍的氣溫似乎都低了幾度。
沈悅然沒見過這種陣仗,嚇得連忙抱緊了懷裡的小狐狸,而杜警官仗著年紀和閱曆,勉強還能穩得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