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正常的嗎。
葉栗在知道王柏熙是個什麼人之後, 一點都不意外他被抓這件事，甚至覺得有點晚了——按照景之遙的性格，那一定是在有必要的情況下這麼做的，能拖到現在, 多少說明王柏熙也算有點本事。
葉栗還記得當時去找提名王柏熙成為“中國蝙蝠俠”的那位老前輩在平息所有事情之後痛心疾首的樣子。
“他不應該啊。”老人家一提到就胸口發悶：“這麼做真的是不應該啊！”
隻是這些大家都知道, 唯有眼前的這個小蠢貨不知道。
葉栗掃了一眼孔克南的手機, 將上麵的內容讀了出來。
“克南，這是一條自動發送的短信，當你看到它的時候，說明我已經被控製了。一旦我的手機信號被切斷超過2小時，我就會向你發出信號。收到之後，不需要你做什麼，我隻想讓一個信賴的人知道我現在身處的狀況。”
她將整條短信不帶感情地讀完：“他還真貼心。”
“栗子姐姐？”孔克南沒有留意到葉栗語氣中的陰陽怪氣，站了起來：“你們為什麼抓他？！”
“你給我坐下！”
“孔克南！”
出聲的兩個人中, 前者是方政委, 下意識手臂擋在了葉栗麵前；後者是唐大秘，把孔克南拽回座位上。
孔克南被驚了一下, 旋即意識到自己這樣做不好。
“孔克南, 說話的時候要考慮清楚。”方政委說：“葉栗最近幾天都因為修養住在基地裡，忙也是在忙其他的事情——這個人被抓你問葉栗乾什麼？”
孔克南：“我……”
“方哥, 孔克南這是急了，那畢竟是他原來的小夥伴。”唐麒這麼說著，手上把孔克南攥得死死的，仿佛一鬆手孔克南就要撲上去咬人：“孔克南你也不對, 這事兒的確跟栗總沒關係，你問錯人了。”
“……抱歉，栗子姐姐。”
孔克南喉嚨動了動，看向葉栗：“我就是……太驚訝了。”
葉栗不知道聽沒聽到，拿起自己手機，擦了兩下，看看時間，又放了回去。
本來她是沒心情吃飯的，但是現在，她好像又有了興致。
“我要吃那個寬粉。”
她點名要了幾種食材：“還有酥肉——彆給我蘸花椒麵。”
孔克南心急如焚，可就算看出葉栗故意不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栗子姐姐。”他說：“老王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的。”
“那是你腦子裡的‘不該做’。”
葉栗往後一靠，看著“咕嘟咕嘟”冒泡泡的小火鍋：“而且，人是會變的。”
她並不在意孔克南的急切，慢條斯理地吃東西，吃著吃著，又跟方政委聊了起來：“不過這個王倒是有點意思，雖然‘隻想讓一個信賴的人知道他現在身處的狀況’，但信號斷了2小時就自動發短信過來，可以說準備得非常充分了。”
孔克南有點不明白葉栗的意思，唐麒沒說話，而方政委嘴角翹了一下。
“非常充分，”方政委說：“像是料到自己有這麼一天了。”
“景之遙所在的中部，是一個看起來事情少，但實際上問題不比西部輕的地方。”葉栗這時候回頭看了孔克南一眼：“因為城市吸引青壯年打工，所以農村地區空心化問題很嚴重——知道什麼是空心化吧？”
“新聞說說過。”孔克南再不情願也隻能答題：“年輕人都走了，剩下的隻有老人和孩子，所以發展不起來。”
“農村地區人口的空心化導致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物質不豐富的前提下，精神生活也不充裕。老齡人口又有一些比較難攻克的看病問題，這就導致很多邪教得以在農村地區滋生。”葉栗夾了一塊毛肚：“這種情況打擊起來是很困難的，因為地廣人稀，監管乏力，而且邪教組織嚴密，類似傳銷，一旦洗腦成功就非常麻煩。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人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跑去北京自·焚——這就是最壞的後果，不過你可能沒什麼印象。”
“我記得一點。”孔克南這時候回憶起了什麼：“但是……啊，這是老王的工作？”
“他負責很多對回歸社會人員的回訪，是很重要的工作。給他做這個，也是因為信任他能夠做好。”葉栗說：“我之前應該跟你說過。”
“他做得很好啊！”孔克南說：“他還會拿自己的錢來支援家裡困難的人——栗子姐姐你不是也知道嗎？”
“我的確知道，但抓他並不會隻因為他工作上出錯。”葉栗又說：“而且你不要以為我好像管很多事情，實際上戰區內部事務，在九級戰鬥員分管範圍之內的，隻要不向我請求批示，我都沒資格管。”
孔克南看了一眼方仕同，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十六基地理論上是中·央直屬科研單位，葉栗不是我的直屬領導。我來找葉栗彙報，算是業務內容的抄送。”
方政委說了一句孔克南每個字認識但湊起來不懂的話，於是唐麒解釋了一下：“中部的事情再等一會兒，隻有彙報到栗總這邊，栗總才好過問。”
孔克南：“那要是不彙報呢？！就不問了嗎？！”
“當然不能問。”唐麒說：“那是乾擾戰區內部事務，程序上屬於越權管理——中部要是追究的話栗總要寫檢討的。南南，聽話。”
唐麒第一次話裡帶了警告的語氣：“不要胡鬨。”
“這算什麼胡鬨？”
孔克南隻覺得委屈：“我不相信老王會做什麼需要被抓的事情——這種十萬火急的時候，你還偏偏跟我說職權職責之類的，這不是官僚嗎？”
“那我給你個坐標，”葉栗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自己去問。”
空氣安靜了一下，剛剛還怨氣衝天的小直男蔫了下來。葉栗繼續吃著自己的東西，整個房間非常安靜。
隻有小火鍋裡的水在沸騰。
孔克南有些煩悶，但他知道，葉栗有點生氣了。
這是一種直覺，哪怕葉栗看起來還跟之前一樣，但是比之前不好惹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