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很過分的話。
連“吧”、“或許”、“有可能”這種表達疑惑的詞都不用加,許思達都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一點擔當,而且他立刻就後悔了——他在要求葉栗什麼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像是那種指責了被騷擾的女孩子裙子短那樣。
葉栗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從他演戲迷路,闖進爛尾樓的那一刻。
在等葉栗回答的那幾秒鐘,他仿佛又回到了幾年之前的那個場景。
昏暗的樓內沒有人聲,隻有咚咚的沒有規律的鈍響。那感覺像是進了鬼屋,有刺激的氣味,還有一股新鮮的酸臭。
他應該立刻回去尋找隊伍,可他鬼使神差地往上走,像是被什麼不可名狀的力量所驅使一般找到了源頭。
他感覺有人在殺人。
有人在殺人。
在舉著槍瞄準房間內的那一瞬,他看到的就是一個人手裡拿著刀,麵對著的是另一個下半身血肉模糊的男人。對方發出了怎樣的叫聲他已經不記得了,他隻記得她當時回頭看他的那一眼。
看完他後繼續撿起轉頭,對著麵前那個男人沒有任何憐憫地虐打的那一眼。
毫無憐憫,無動於衷,冷漠又空洞。
那是可以用於描寫任何殺人機器的形容,可同時許思達卻又覺得他感覺出了彆的東西。
殺了我,或者……
救救我。
幾乎在那一瞬間,他就知道為什麼她當時要這麼做。
一個洋娃娃一樣的年輕女孩子處心積慮地將一個男人弄到人煙稀少的地方,要用最痛苦的方式,在他清醒時折磨他、羞辱他、讓他在絕望中迎來死亡?
好似海嘯一般席卷而來,如同地心深處而來引發的地動山搖,那樣深沉激昂的怒意,到底是她一時興起,還是她深埋已久的情緒被點燃和釋放——
——“啪!”
他下意識去摸葉栗的手,但被葉栗甩開了——被打到之後,許思達才有回到現實的實感。那段回憶荒謬離譜到他到現在都覺得失真,但的的確確是真實的。而且……
“栗栗?”
他被打了一下,但完全不疼,感覺自己隻是被推開了。此刻他看向葉栗,結果看到的是葉栗麵無表情的臉。
“……開車,回局裡。”
她閉上眼睛:“我還有會要開。”
葉栗生氣了。
葉栗絕對生氣了。
不僅僅是許思達,回到辦公室不到十分鐘,整個局都知道大領導今天被得罪了心情不好。所有人走路恨不得懸空走不發出聲音,大氣不敢喘不說,打字都覺得噪音大。
唐大秘頭皮發麻,深呼吸幾次都不敢敲門,最後對著自己念了幾遍清心咒之後才敢輕輕碰了兩下門板。
“領導啊?學校地皮的事情定了。”
唐麒跟隻貓一樣小聲喵喵:“看看唄?”
出乎意料地,葉栗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豹怒,正拿著文件看:“放著吧,我一會兒要跟外務一起和上麵彙報接待X教授的事情——安排的方案定了之後你最好親自盯一下,不要出幺蛾子。”
“是。”
唐麒不自覺立正了一下:“領導……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兒了啊?”
“還行吧,也說不上高興不高興。”葉栗又低下了頭看文件:“不高興就不乾活了嗎?對了蘇星星上次回來之後回西部報到沒有——算了我自己去問格潤——格潤回家沒?”
這一句話引出來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唐麒就從最近的開始回:“格總回了,她應該知道星星回來了,報到的話星星已經報到了,剛剛給我發微信說已經就位。順便栗總,星星扛了50斤牛油果回來,送給咱們20多個。正好我從西部回來的時候抱了兩個玫瓏瓜回來,要不要我弄杯奶昔給您冷靜一下?”
葉栗眼睛轉了轉,用力點點頭。
“要甜一點。”
要甜,是因為生活太苦。
而苦澀的生活,需要人們苦中作樂。
葉栗在休息的時候翻了一眼外頭的新聞,赫然發現斯塔克那群神盾局係已經開始了動作。作為青少年代表的蜘蛛俠彼得·帕克深入一線,發揮優勢,為困難群眾挨家挨戶送救濟食物,使得運輸工作的效率上升了一個台階——斯塔克緊隨韋恩其後宣布了對旗下公司的援助後,還開始對接中國的平台大量訂購醫療用品,基本和大統領對著乾了。
除開這些,蜘蛛俠還策劃了一個活動,那就是給一個沒能開生日party的小朋友提前送了蛋糕,並且開了一個線上直播,吊在人家窗戶旁給小朋友唱生日歌,讓所有參與直播的人都給小朋友一個生日祝福。
“我希望這個時候,我們放棄偏見,成為同一個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