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刻著李萬裡的名字。
花露眸色怔怔,“這是什麼?”
“我的墳。”李萬裡輕撫著麵前的石碑,臉上是古怪的笑意。
“裡麵裝著什麼?”
李萬裡沉默半刻,看到花露那雙隱含期待的眼睛,開口道:“裡麵,什麼都沒有。”
暴君瘋了,肆意屠殺,樹敵無數。
而陸橫一旦倒台,李萬裡也不會好過。
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他的。
李萬裡知道,他從一開始被陸橫救出來的時候就知道,今生,他們兩個人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他亡,他也亡。
李萬裡原本以為,他失去的已經夠多,如果事情真的到達某一種地步,他會是淡定而從容的。
可現在,他發現他錯了。
他曾失去的,都不會比現在所擁有的更讓他珍惜,也讓他痛苦。
因為他沒有資格得到她。
一個臭名昭著的宦官,一隻每日裡行走在懸崖邊的走狗,是沒有資格來談情說愛的。
寒風冷冽,細膩的梅花香撲鼻湧來。
李萬裡就像是個正常人家的讀書公子,穿著儒衫,立在那裡,陰柔俊美。
他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看向花露,“明日,你就離開皇城。”頓了頓,李萬裡又道:“若是有幸能找到我的屍首,便將我放進去吧。”
李萬裡知道,花露不是一個會苟且偷生的人。
他給了她一個目標:找到他的屍首。
不過,李萬裡知道,他會屍骨無存。
“大人是什麼意思?”花露說話的時候聲音哽咽。
“最後一個任務,給我收屍。”
……
瘋狂的暴君抓住了葉深華。
他看著知道真相後,趨近癲狂的葉深華,臉上露出陰狠的笑。
整個周朝都亂了。
外邦入侵,如入無人之境。
仿佛完全知道周朝會出什麼應對之策。
淮南郡王一方麵忙著奪位,一方麵忙著治理陸橫鬨出來的內亂,一方麵又要對付外邦人,頭都要禿了。
“拖下去吧。”
渾身是血的陸橫站在大殿上,麵前是被挖了雙目,折斷了胳膊,已處於半暈厥狀態的葉深華。
李萬裡上前,處理了葉深華。
“李萬裡,你若想走,便走吧。周朝,要亡了。”
陸橫的臉上露出陰狠嗜血的獰笑,帶著瘋狂的快意。
李萬裡撩袍,跪在血地上,濡濕的鮮血浸潤了他的袍子。
“陛下於我有恩。我隻是一介宦官,哪裡管得了什麼天下蒼生。我這一生,隻願陛下安好。”
“隻要是陛下願意的,我都替陛下辦。”
“謹生陪伴陛下,生死相隨。”
清清淡淡的聲音帶著獨屬於李萬裡的陰柔氣,回蕩在空曠的大殿內。
陸橫看著他久久不言,而後道:“跟著我這個天煞孤星,有什麼好的。”
說完,陸橫轉身,一步一步的進了周宮底下的那個冰窖。
寒冷的冰窖裡放著他最珍愛的寶貝。
李萬裡跪在地上良久,然後慢條斯理的起身,突然一個踉蹌。
外麵火光衝天,灼燒之勢如星火燎原。
“不好了!不好了!打進來了!”
宮女、太監們四處奔逃。
李萬裡身邊的殺手,暴君身邊的暗衛,儘數出動,打這一場,一定會輸的仗。
屍橫遍野,人間煉獄。
李萬裡站在那裡,眼前印出漫天連火,連天際似乎都要被燒紅了,像被燒得通紅的鐵塊。
“大人,快走!”
花露一把拽住李萬裡,往外跑。
“你怎麼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出城嗎?”
按照花露的武功和她這張雌雄莫辯的臉,再加上李萬裡給她的銀子,絕對能讓她衣食無憂到老。
“我是來給大人收屍的。”
怪他死的晚嘍?
宮裡很亂,花露一邊護著李萬裡,一邊開辟道路。
李萬裡看著花露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歎息一聲,隨手抽過一柄死人身上的劍,也跟著一起打。
花露沒想到,李萬裡的武功居然……這麼高?
既然武功這麼高,那一定也知道自己每天都躲在房廊上偷看他沐浴、吃飯、睡覺了吧?
花露頓時麵紅耳赤,不知所措。
但此刻危急存亡之秋,容不得她兒女情長。
這不是,她一分神,李萬裡立刻又被捅了一劍。
兩人逃到假山石洞裡。
外麵的煙火已經熏進來了。
李萬裡看著身邊手握長劍,還想衝出去的花露,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溫暖又粗糙,帶著綿長的溫柔。帶著薄繭。
花露聽到他喚她,“花露。”
花露轉身,看向李萬裡。
石洞裡很黑,花露隻能勉強看到李萬裡的輪廓。
他癱坐在地上,總是乾淨的衣服上都是臟汙,整個人也很是狼狽。
花露坐了下來。
良久的沉默後,“大人,我可以叫一聲,你的名字嗎?”
“不可以。”
“哦。”
花露沮喪的低下了頭。
李萬裡靜看她,“為什麼回來了?”
花露搖頭,不說話。
她的那點心思,藏在陰暗的角落裡,連在冬日最晴朗的那天,都不敢拿出來曬。
“我的棺材,你挖開了嗎?”李萬裡的聲音漸漸虛弱下去。
花露這才發現,他後背處插著一柄劍。
所以剛才,他才會一直跟在自己後麵嗎?
花露跪在他身邊,搖頭,“沒有。”